那座文件山,其实没那么可怕。
二十五个人,分工明确。
查资料的、做模型的、画草图的、写报告的。
每个人都像一颗上了油的齿轮,高速运转。
张勤没再搞高压政策。
上午八点上班,下午五点下班,中间午休一个钟头。
朝八晚五。
这日子,比在学校闷头读书舒服多了。
许维钧一开始还盯着,后来发现根本用不着他。
这群学生自己就能跑得飞快。
他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扔点新想法,然后就等着收报告。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二号。
项目部里,张勤把最后一份装订好的《天工科技城二期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往桌上一放。
“搞定。”
整整二十天。
他们把许维钧扔过来的活儿,全干完了。
第二天上午。
陈新中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
“干得漂亮!”
他把信封“啪”地拍在桌上,对着所有人竖起大拇指。
“我陈新中说话算话!这是你们的实习工资!”
他打开信封,抽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往桌上一拍。
“每个人,一百。”
办公室瞬间安静。
“一……一百?!”
他们爸妈俩人一个月工资加起来,都没这个数!
“陈总!您没开玩笑吧?”
“我陈新中什么时候开过玩笑!”陈新中大手一挥,“你们应得的!你们这二十天干的活,给我省的钱,不止这个数!”
一群学生看着桌上那红彤彤的一沓钱,眼睛都直了。
“发钱了!发钱了!”
李昂开心的拿着钱,这可是自己挣的第三笔“巨款”。
张勤也拿到了自己的一百块。
她把钱仔细折好,放进口袋。
“好了!钱发了!”陈新中看着这群兴奋的学生,笑着说,“今天放假!明天我派车送你们去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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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深市东门老街。
“这件的确良衬衫真好看!”
“老板!这个能不能便宜点?”
“我要买条喇叭裤!最时髦的那种!”
李昂最大方,直接买了件港版牛仔夹克,穿在身上,在服装店的镜子前扭了半天。
女孩子们则冲进了百货大楼,对着各种雪花膏和连衣裙挪不动脚。
连一向沉稳的赵亚男,都买了一条漂亮的碎花裙子。
张勤给爸妈和外公外婆都挑了礼物。
给爸的是一块上海牌手表,给妈的是一条珍珠项链,给老人家买的是上好的茶叶和糕点。
最后,她才给自己扯了两件白衬衫和一条卡其布裤子。
所有人都是大包小包,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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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开往京市的绿皮火车上。
车厢里的气氛,跟来时完全不一样。
每个人都换上了新衣服,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哎,你们说京科大长啥样?”
“李昂,方月月,你们京市人,给讲讲呗?”
李昂穿着他的新夹克,神气活现地掏出一张手绘地图。
“别急!我跟月月早给你们备好攻略了!”
他指着地图上的圈圈点点。
“天安门,故宫,王府井……等安顿下来,我带你们一个个逛!”
方月月也拿出个小本子。
“我打听过了,京科大给我们安排的是留学生公寓,全校最好的条件。”
“食堂饭票也提前办好了,直接去吃就行。”
“哇——!”车厢里一片惊呼。
“京科大这么够意思?”
“那必须的!”李昂拍着胸脯,“也不看看咱们是谁!去给他们传经送宝的!”
火车“哐当哐当”地往前跑。
载着二十五个年轻人的憧憬,奔向全国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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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一夜后,火车抵达京市。
一股干燥的秋风迎面吹来。
京科大的校车早就在站外等着。
车身上挂着巨大横幅:热烈欢迎北方工业大学“栋梁班”师生来我校交流学习!
这阵仗,让所有人都有些飘。
大巴车驶入校园。
跟北工大的粗犷不同,京科大处处透着一股严谨。
车子直接开到一栋崭新的公寓楼下。
“到了,这就是你们的宿舍。”一个负责接待的老师笑着说。
四人间。
上床下桌。
独立阳台,独立卫生间。
雪白的墙壁,崭新的桌椅,水磨石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我靠!”李昂第一个冲进去,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比咱们吴校长的办公室都豪华!”
所有人都看傻了。
安顿好行李,天都黑了。
接待老师领着他们去了食堂。
专门开的小灶,四菜一汤,有鱼有肉。
吃完饭,所有人都累瘫了,回到宿舍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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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
张勤起了个大早。
她洗漱完,换上干净的白衬衫,准备去跟学校的对接人碰头。
按照流程,今天上午,她要和京科大这边负责交流项目的老师见面,确定这学期的课程和研究项目安排。
方胜利和丁玉老师也一起。
约好的地点,是计算机系办公楼的小会议室。
三人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
他听到开门声,站了起来,笑了笑。
“方老师,丁老师,张勤同学,你们好。”
“我是这次交流项目的负责人,赵砚川。”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由我负责各位的学习和生活安排。”
方胜利觉得这年轻人不错,很有礼貌。
“你好你好,赵老师。”他伸出手。
赵砚川正要握手,却发现张勤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方胜利的手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张勤同学?”赵砚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容不变,“怎么了??”
张勤没理他,直接扭头对方胜利说。
“方老师,我们走。”
“啊?”
“去找你们学校能管事的人。”张勤的语气很冷。
赵砚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张勤同学,如果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提出来。”
“我提,你听吗?”张勤终于正眼看他。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赵砚川面前。
“赵老师,是吧?”
“我申请,换人。”
赵砚川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理由呢?”
“理由?”张勤笑了。
“我跟你那点事,组织上都有备案。京市那几位领导,当年亲自处理的。”
“现在,京科大把我弄来交流,让你当我的负责人?”
张勤扫了一圈会议室,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是嫌我时间太多?还是觉得国家计算机发展得太顺利了,想给我添堵,拖拖后腿?”
“我来这是搞科研的,不是来跟你演一笑泯恩仇的!”
“想让我安心学习,就给我换个正常人来对接!”
她说完,不再看脸色已经发僵的赵砚川,拉着还没回过神的方胜利和丁玉,转身就走。
“带我去找科技大学的领导!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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