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军功章在她手心却压得心底生疼。
她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
外婆反手扶住了她,那双干枯的手,异常有力。
“小勤……”
大舅林文兵从里屋走出来,眼眶通红,声音嘶哑。
“进来,给你外公,磕个头吧。”
张勤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被外婆和大舅半扶半拖着,走进了堂屋。
灵堂很简单。
一张黑白照片,挂在正中央。
照片上,外公穿着一身板正的旧军装,没有笑,但腰杆笔直,目光如炬。
照片前是一张供桌,几样简单的果品,香炉里青烟袅袅。
张勤的腿一软。
“扑通”一声,她直直地跪了下去。
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沉闷的磕头声。
一下,又一下。
眼泪决堤,无声地砸在地上。
“小勤……”
小舅林文旗走过来,蹲在她身边,想扶她,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张勤没有抬头,只是跪在那里,肩膀剧烈地颤抖。
过了很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林文兵别过头。
林文旗低着头,拳头攥得死紧。
“是。”
终究,还是大舅林文兵开了口,声音里全是痛苦。
“去年冬天,就查出来了。”
“肺上的老毛病,年轻时候在朝鲜伤的。医生说,就是熬日子了。”
张勤的身体猛地一震。
去年冬天。
她正在北工大,为了尽快毕业忙着刷题。
她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的项目转。
她不知道,在千里之外,那座一直为她遮风挡雨的山,已经开始塌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是爸不让。”林文兵的声音更低了,“他说,你在干天大的事,国家的事。不能因为他一个老头子,分你的心,耽误你的事。”
“他说,他这辈子,打鬼子,打美国佬,身上留了七个枪眼,都没怕过。死,算个屁。”
“他唯一怕的,就是拖累你。”
林文兵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你外公……他把你的事业,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高啊!”
张勤胸口一闷,地弯下腰,干呕了一下。
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胃里一阵阵抽搐的疼。
张建军走过来,想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
“勤勤,起来吧,地上凉。”
张勤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姐夫,你别拉她,让她跪会儿吧。”小舅林文旗红着眼圈,声音哽咽。
“我们……我们想过告诉你的。”
“11月的时候,我偷偷给你打了电话,想让你回来看看。电话打到你们所里,人家说你带队进了山,搞封闭测试,谁也联系不上。”
“后来,爸知道了,把我狠狠骂了一顿。”
林文旗吸了吸鼻子,学着外公的语气。
“他说,‘你懂个屁!国家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是信任她!我们当家人的,不能在后面扯她的腿!’”
“他说,‘我这辈子,没给国家做多大贡献,就剩下这条老命了。能看着我外孙女,为国家做这么大的事,我死都闭得上眼!’”
“他说……他这辈子,不后悔。”
客厅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声。
就在这时,外婆缓缓走了过来。
她没有哭,平静地走到张勤身边,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把外孙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勤勤,不跪了。”
她拉着张勤冰冷的手,把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外公,没有遗憾了。”
外婆看着灵堂中央的照片,眼神里有悲伤,但更多的是平静。
“我估计,也没多少年了。”
她轻轻拍着张勤的手背,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你现在,就让你外公,安安心心地走吧。”
她转过头,看向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女儿林文静。
“文静,你也是,别哭了。”
“你爸啊,还有我,都算是多享了几年福了。”
“想当年,打仗的时候,能活下来一半,都算烧高香了。多少人,连尸首都找不着。”
“我们俩,从枪林弹雨,还有饥荒里爬出来,活到了今天。”
“看到了这个家,一个个都有出息。”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们,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外婆站起身,重新走到灵堂前,拿起三炷香,点燃。
她对着照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都别哭了。”
“咱们,好好地,跟你外公告个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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