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宽阔的柚木材质,但踩上去却发出令人不安的空洞回响,仿佛下面不是坚实的支撑,而是无尽的虚空。扶手积着厚厚的灰尘,某些地方却异常光滑,像是被无数只手反复摩挲过。
林辰打头,叶知秋紧随其后,王胖子则紧张地断后,将三位女性护在中间。张薇和钱秀娟紧紧靠在一起,苏蔓依旧由王胖子半搀半扶着,眼神空洞。
楼梯尽头,是一个比一楼大厅稍小但依旧宽敞的回廊。回廊呈环形,连接着数个房间。与一楼相比,这里的装饰更为私密和奢华,墙上挂着更多人物肖像和风景画,但同样蒙尘破败。空气更加凝滞,那股甜腻的血腥味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年香料和纸张腐烂混合的古怪气味。
“分头查看,不要走远,保持视线接触。”叶知秋低声道,她的目光迅速扫过回廊两侧紧闭的房门。
林辰点了点头,他的左臂在这里感受到的并非直接的恶意,而是一种更浓郁、更沉淀的怨念,如同浸透了悲伤与愤怒的沼泽,每一步都仿佛会陷进去。他指向回廊一侧:“这边……感觉更‘沉重’。”
他们首先推开了离楼梯最近的一扇门。这是一间书房,比一楼那个小一些,但书架上的书籍保存得相对完好。叶知秋立刻被吸引,快速浏览着书名和散落在书桌上的泛黄纸张。
“大多是文学和历史类,还有一些账本……”她纤细的手指拂过书脊,眉头微蹙,“但这里……”她指向书桌上一本摊开的、皮革封面的笔记本,“记录的是日常琐事,购物清单,访客记录……笔迹秀丽,属于女性。日期……停留在惨案发生前的第三天。”
王胖子则紧张地检查着窗户,同样被钉死。张薇和钱秀娟站在门边,不敢深入。
林辰没有在书房多做停留,他的左臂牵引着他走向回廊深处另一扇虚掩着的门。门内是一间卧室,装饰极尽奢华,梳妆台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玻璃瓶罐,虽然蒙尘,却能想象出当年的光鲜。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的、昂贵的香水味。
但吸引林辰注意的,是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小巧的、镶嵌着珍珠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四个年轻人——正是周家的四位子女。他们穿着时髦的洋装和西装,对着镜头微笑,看起来亲密无间,与楼下油画中那疏离冷漠的形象截然不同。
然而,相框的玻璃上,却有着几道清晰的、仿佛被指甲用力划过的裂痕,正好划过了照片中二姐周雅和三弟周文的脸。
“表面和睦,底下早已暗流汹涌……”林辰喃喃自语。他拿起相框,左臂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仿佛感受到了当年持有者那强烈的嫉妒与怨恨。这是二姐周雅的房间?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王胖子压低的惊呼:“辰哥!叶姐!你们快来看!”
众人立刻赶到隔壁。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个小起居室或者音乐室,角落里放着一架盖着白布的立式钢琴。而让王胖子惊呼的,是墙壁上悬挂的一幅巨大的、尚未完成的刺绣。
刺绣的底色是暗红色,上面用深浅不同的丝线绣着一座公馆的轮廓——正是望山公馆。但诡异的是,公馆的窗户全部被用黑色的线绣成了密密麻麻的“x”,而公馆上空,则用扭曲的金线绣着一个巨大的、与残碑和林辰手机上出现过的印记十分相似的符号!符号的中心,点缀着几颗细小的、如同血滴般的红宝石。
“这……这是什么意思?”王胖子声音发颤。
叶知秋走近仔细观察:“刺绣的针法很凌乱,充满了愤怒和……绝望。这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或者是一种诅咒。”她指向那个符号,“这个印记再次出现,它绝对是关键。”
林辰的左臂在面对这幅刺绣时,寒意骤然加剧,甚至能感觉到一丝丝微弱的、仿佛来自刺绣本身的吸力,想要汲取他臂内的煞气。“这东西……不简单。它好像……是活的?”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们研究刺绣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回廊另一头,一扇原本紧闭的、雕刻着繁复百合花纹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双穿着老式绣花鞋的脚,静悄悄地踏了出来,站在阴影里。
然后,是第二双,第三双……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
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被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的毛骨悚然感,缓缓地从回廊那头弥漫过来。
首先感觉到的是林辰,他猛地转头,左臂的冰寒瞬间提升到警戒状态,低喝一声:“有东西出来了!”
叶知秋和王胖子立刻警觉,将三位女性护在身后,看向回廊深处。
只见在昏暗的光线下,三个模糊的、穿着旧式旗袍或西装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扇打开的房门外。它们没有清晰的五官,身形也有些飘忽,但那种实质般的怨恨和死寂,却比昨晚遇到的女鬼更加令人窒息。
它们没有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地“望”着林辰一行人。
那是……周家子女的怨灵?还是公馆本身映射出的过往残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双方隔着长长的回廊对峙。
突然,站在中间的那个模糊身影(从轮廓看,似乎是大哥周正明),缓缓地抬起了手,指向了林辰他们身后的方向——那幅巨大的、未完成的诅咒刺绣。
然后,三个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悄无声息地消散在了原地,那扇房门也轻轻合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但它们留下的那份冰冷的指向,却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那幅刺绣,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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