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光芒散尽时,我们正站在一本摊开的巨书上,书页边缘卷曲,像被无数人翻过。脚下的纸张带着淡淡的墨香,字里行间流淌着微光,仔细看去,竟是我们在各个世界说过的话,被一一记录在案。
“这些字……会动!”林墨蹲下身,指尖划过一行“呱呱”的字样,那两个字突然跳出纸面,化作铁皮青蛙的虚影,在书页上蹦跳了两下,又钻回字里。她的眼睛亮起来,“是青蛙留下的痕迹!”
李醒抬手触碰空中漂浮的书籍,书脊上的文字立刻爬上他的手腕,与红痕交织成新的纹路。“这里的规则藏在文字里。”他翻转手腕,那些文字组成半句话:“言出……必行……”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被墨渍晕染了。
大哥的触须探向远处的书桥,触须尖沾到书页上的“守”字,青光大盛,那字竟化作守诺草原的石碑虚影,上面的“信”字熠熠生辉。“每个字都对应着过去的规则。”他收回触须,石碑虚影随之消散,“书海在记录我们走过的路。”
碎花裙女人摘下鬓角的红花瓣,放在一页空白的纸上。花瓣落下的瞬间,纸上立刻浮现出一行娟秀的字:“红瓣镇虚妄,心向即坦途。”墨迹未干,又迅速隐去,只留下淡淡的花香。“它在回应我们。”她轻声说,眼底映着书页的微光。
我们沿着巨书的书脊往前走,周围的书籍越来越密集,有的摊开着,展示着陌生的世界;有的闭合着,书脊上的锁形文字闪烁着警告的红光。空气中传来书页翻动的“哗啦”声,像有人在耳边低声朗读,语气时而温柔,时而严厉。
前方的书桥突然断裂,断裂处的书页化作一个穿墨色长袍的老者,他手里拿着支巨大的毛笔,笔尖悬在半空,墨滴落在书页上,立刻化作游动的文字。
“擅闯书海界者,需答三问。”老者的声音像用毛笔写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墨香,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长袍上绣满了扭曲的文字,仔细看去,竟是各个世界的规则碎片。
“三问?”我警惕地看着他笔尖的墨滴,那些墨滴落地成字,在书页上组成新的句子:“答错者,永为字中囚。”
老者抬手在空中写下第一行字:“何为信?”
字迹刚落,周围的书籍纷纷翻开,露出守诺草原的画面:石碑碎裂、刻刀断裂、誓言消散……无数不信的瞬间在眼前闪过。
李醒上前一步,红痕在手腕上亮起:“信不是永不破碎的石碑,是碎了还愿重拼的执着。”
他的话音刚落,老者长袍上的“守诺草原”四字突然亮起金光,融入空中的“信”字。第一问,过。
老者写下第二行字:“何为时?”
书页翻动,钟摆巷的齿轮、沙漏墟的金沙、冰封海的怀表……时间的碎片在眼前旋转,让人头晕目眩。
大哥的触须在空中画出沙漏的形状:“时不是倒转的沙漏,是明知会流逝,仍愿珍惜的每一刻。”
长袍上的“钟摆巷”“沙漏墟”“冰封海”字样接连亮起,融入“时”字。第二问,过。
老者的笔尖顿了顿,写下第三行字,墨迹比前两问更深重:“何为归?”
这一次,书页上浮现出我们每个人的家乡:我的书桌、李醒的铜铃铺、林墨的布偶店、大哥的河流、碎花裙女人的绣坊……温暖的画面带着致命的诱惑,让人只想沉溺其中。
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突然飞到空中,组成一个“行”字:“归不是回不去的故乡,是五人同行,便是家的方向。”
长袍上所有的文字同时亮起,汇聚成一道光柱,将“归”字染成金色。第三问,过。
老者收起毛笔,墨色长袍化作无数书页,重新组成书桥。“你们通过了字灵的考验。”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但书海界的规则,比三问更难。”
空中的书页突然合拢,书脊朝外,每个书脊上都浮现出一行新的规则,组成巨大的字墙:
【书海界守则:
1. 别读没有封面的书,那是“无字囚”的诱饵,读了会被吸进书里,永世不得脱身。
2. 若看到书里的人物朝你招手,别回应,他们是字灵化形,想偷你的记忆补全故事。
3. 每天午夜,所有书籍会自动改写结局,若不想被剧情吞噬,需在改写前合上书页。
4. 书海中心的“创世阁”藏着离开的路,但阁里的“天书”不能碰,读了会变成书里的角色。
5. 你的每句话都会变成文字落在书页上,说错话会被字灵追责。】
“创世阁?”林墨指着书海尽头的尖顶建筑,那里的屋顶是用无数书脊堆叠而成的,闪烁着彩虹般的光芒,“规则4说那里有离开的路。”
我们踏上书桥,书页在脚下微微颤动,像在欢迎又像在警告。周围的书籍开始自动翻页,书里的人物在纸上游动:有穿古装的侠客在挥剑,有戴礼帽的侦探在查案,有长翅膀的精灵在唱歌……他们的眼睛都看向我们,带着好奇和贪婪。
“别跟他们对视。”李醒提醒道,他的红痕正微微发烫,指向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书里的人影长得和雾泥巷的白大褂一模一样,正用手术刀割着书页上的文字,“那本书在写我们的故事。”
我们加快脚步,尽量避开那些朝我们招手的字灵。但越靠近创世阁,书籍就越诡异——有的书会自己发出笑声,有的书在偷偷撕咬其他书页,还有的书在封面上画着我们的画像,画像的眼睛里流出黑色的墨汁。
“快看那本书!”林墨突然指向左侧,一本粉色封面的书正在剧烈抖动,书页间露出只缺腿的布兔子,正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只,“是阿月的兔子!”
她刚想伸手去拿,那本书突然张开,露出里面漆黑的书页,无数只纸手从里面伸出来,朝着林墨抓去。“是规则1!无字囚!”李醒迅速拽回她,红痕发出强光,将纸手烧成纸灰,“封面是假的,里面根本没有字!”
粉色封面的书发出尖利的嘶鸣,化作黑色的纸蝶,飞进深处的黑暗里。
创世阁越来越近,阁前的空地上摆满了巨大的书架,书架上的书都在疯狂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像是在争吵又像是在欢呼。
突然,所有的书都停了下来,书页朝外,上面同时浮现出我们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未完待续的省略号。
“午夜快到了。”大哥的触须指向天空,书海的“天空”其实是本巨大的蓝色封皮书,此刻书页边缘正在变黑,“规则3,书籍要改写结局了。”
我们赶紧冲向创世阁,身后的书籍开始剧烈震动,书里的人物纷纷冲出书页,朝着我们追来:有拿着手术刀的白大褂,有举着黑旗的冰囚,有缠着头发的雾泥巷医生……他们都是我们曾经遇到的敌人,此刻被字灵召唤,要将我们写进悲剧结局。
“快关门!”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化作锁链,缠住追来的纸人,为我们争取时间。
李醒用红痕推开创世阁的大门,我们冲进阁内,反手关上沉重的木门。门刚关上,就听到外面传来书页撕裂的声音,那些纸人被重新吸回书里,发出不甘的嘶吼。
创世阁内堆满了更高的书架,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一本没有字的巨书,书脊上刻着“天书”二字,正是规则4提到的那本。天书周围漂浮着无数发光的文字,组成一条通往上方的阶梯,阶梯尽头有扇光门,隐约能看到门外的景象——是片熟悉的星空,与我们最初进入规则世界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回家的路?”我看着光门,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就在这时,天书突然自动翻开,空白的书页上开始浮现出文字,正是我们五人的故事,从守诺草原到书海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书页翻到最后,停在一片空白处,像是在等待我们写下结局。
“别碰它!”李醒突然喊道,他的红痕正发出刺眼的光芒,天书的书页上,我们的名字后面,正自动浮现出“永不分离”四个字,“它想把我们的命运写进书里!”
天书的书页开始疯狂翻动,空白处浮现出无数个结局:有的写着我们在书海界变成字灵,有的写着我们回到现实却互相遗忘,有的写着我们永远困在规则世界……每个结局都带着浓浓的恶意。
“我们的结局,自己写!”大哥的触须缠上天书,青光大盛,试图合上它的书页,但天书的力量太过强大,触须被震得微微发麻。
林墨突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里掏出那枚银色发夹,正是永安镇阿月送她的那只,发夹上的槐花图案在光线下泛着微光。“阿月说过,故事的结局,要靠自己绣完!”
她将发夹扔向天书,发夹穿过发光的文字,落在空白的书页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天书的翻动瞬间停了,空白处开始浮现出新的文字,不再是恶意的结局,而是我们五人手拉着手,走向光门的画面。
“是阿月的力量!”林墨惊喜地喊道,“她的祝福一直在!”
碎花裙女人的红花瓣、李醒的红痕、大哥的触须、我的意念,同时涌向天书。我们的力量与阿月的祝福融合在一起,天书的书页渐渐合拢,最后化作一道光柱,汇入通往光门的阶梯。
阶梯尽头的光门变得越来越亮,门外的星空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地球上的灯火。
“我们做到了。”我看着身边的伙伴,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释然的笑。
我们踏上发光的阶梯,朝着光门走去。身后的创世阁开始变得透明,书海界的书籍纷纷合拢,书脊上的文字组成一行巨大的送别语: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五人同行,便是序章。”
光门在我们面前缓缓打开,那扇门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一边是充满未知和冒险的书海界,一边是熟悉而亲切的现实世界。当门完全打开时,一股熟悉的空气扑面而来,那是城市的喧嚣和烟火气,混合着汽车的喇叭声、人们的谈笑声以及各种生活的嘈杂声。
我们不禁回头望了一眼正在消失的书海界,那个曾经让我们经历无数规则、面对无数敌人、感受过无数温暖瞬间的地方,此刻正逐渐化为点点光粒,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般,融入浩瀚的星空之中。
“走吧。”李醒轻声说道,他的手腕上,那道红色的痕迹最后亮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淡去,仿佛是书海界与他之间最后的告别。“该回家了。”
我们五人相视一笑,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感慨和期待。然后,我们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一同走进了光门。
当我们跨过光门的那一刻,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就像所有故事最温暖的开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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