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城中村文创园,阳光透过老周工作室的破玻璃窗,在地上投出块歪歪扭扭的光斑,光斑里飘着细尘,混着速溶咖啡的焦味和旧设备的金属锈味,往人鼻子里钻。6 年的调音台摆在桌子中央,黑色外壳被磨得发亮,推子上沾着圈深褐色咖啡渍 —— 是上周老周熬夜采样时打瞌睡洒的,用酒精棉擦了三次,还是留着浅印,像块洗不掉的疤。
调音台旁边的显示器贴满了便签,最上面那张写着 “周三上午避开垃圾车!!!”,下面划了三道红杠,是老周的笔迹;中间那张压着个回形针,写着 “3 号楼监控 Ip:192.168.1.107,72 小时后覆盖”;最底下那张卷了边,隐约能看见 “补录李老师台词,别让他再忘词”。显示器下面压着双旧拖鞋,左边那只的鞋底磨平了,右边那只的鞋带断了,用根红绳系着,是老周去年从楼下旧货摊 5 块钱淘的,他总说 “这鞋比高跟鞋舒服,踩调音台都稳”。
陈导坐在折叠椅上,椅子腿有点晃,他脚底下垫了块硬纸板,才勉强稳住。手里捏着份皱巴巴的剧本,封面上 “低成本现实题材网剧《霓虹下的尘埃》” 几个字被蓝笔划了三道横线,旁边用红笔写着投资方的批注:“建议替换主角为流量艺人(粉丝量≥500 万),增加甜宠爱情线,删除‘城中村困境’戏份”。他盯着那行字,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的毛边 —— 这剧本是他熬了 45 个通宵写的,光修改就改了 8 版,现在却被改得面目全非。
左手夹着根红塔山,烟燃到了尽头,烫到指尖时,他猛地缩回手,指尖留下个浅红的印子,可他只是皱了下眉,又把烟按在满是烟蒂的烟灰缸里 —— 那烟灰缸是当年他拿 “金镜头最佳纪录片奖” 的奖杯,现在杯底磕了个洞,只能当烟灰缸用,杯身上的 “2012” 字样还能看清,却早没了当年的光泽。他想起 12 年前拿奖时,投资方追着他塞钱,说 “陈导,你拍啥我们都投”,现在倒好,连个小网剧都要看流量脸色,心里像堵了团湿棉花,沉得慌。
“老陈,别瞅那剧本了,再瞅它也变不成你想要的样。” 老周趴在调音台上,盯着电脑里的音频波形,鼠标点了点屏幕上的杂音峰值,“你看这上周采的环境音,垃圾车的声音比菜市场叫卖声还大,后期去噪都得花 3 小时,我这破电脑卡得能死机。” 他边说边敲了敲显示器旁边的旧主机,主机发出 “嗡嗡” 的响声,像只快没气的蜜蜂,“这主机用了 7 年,上次修电脑的师傅说,再用半年就得报废,换个新的得 4000 块,我现在连 1000 块都凑不齐。”
陈导 “嗯” 了一声,没抬头,拿起桌边的搪瓷杯 —— 杯身上印着 “2023 城中村文创园交流会”,杯口缺了个小角,是上次搬设备时磕的 —— 喝了口凉咖啡,苦味顺着喉咙往下滑,还带着点速溶咖啡特有的涩味,像他这 8 个月的日子,没一点甜。这 8 个月里,他投了 12 份剧本,只收到 3 份回复,全是 “题材不符合市场需求”“建议增加流量元素”,唯一一次面谈,投资方还当着他的面说 “陈导,你这风格太老了,现在观众就爱看小鲜肉谈恋爱”。
老周没管他的消息,点开新导出来的音频文件。先是楼下早餐摊王阿姨的 “油条豆浆,刚出锅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却透着股烟火气;接着是电动车的 “嘀嘀” 喇叭声,混着二楼小孩的哭闹声 “我要吃冰淇淋!”,典型的城中村日常。陈导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角的细纹被阳光照得明显,他准备跟老周说 “这声音能用,后期把垃圾车的杂音切掉就行”,手刚抬到一半,却突然顿住 ——
一段断断续续的歌声顺着耳机线飘进耳朵,不是录音棚里修过的清亮假声,也不是选秀节目里刻意的炫技,就是很轻的调子,像风吹过老窗户的缝隙,带着点颤音,却扎得人耳朵发疼。“月亮挂在…… 屋檐上…… 妈妈的手…… 暖呀暖……”
陈导夹着烟的手僵在半空,烟丝掉在剧本上,烫了个小窟窿,黑色的焦痕在白纸上格外显眼,他却没在意。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聚焦,像镜头突然对上焦,死死盯着调音台的显示屏,瞳孔比刚才大了一圈,连带着肩膀都不自觉地往前探了半寸。他的耳朵微微侧过去,耳廓动了动,像是在捕捉每一个音符,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节奏跟歌声的调子莫名重合,敲到桌面的旧划痕时,还下意识地加重了力度。
“老周,停!倒回去!快!” 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紧,比平时高了半个调,喉结还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怕那歌声跑了似的。
老周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咖啡杯洒在硬盘上,他赶紧稳住杯子,抱怨道:“咋了老陈?这破歌声有啥好听的?前两天 3 号楼的监控坏了,刚修好就采到这声音,杂音比歌声还大,我还没去噪呢。” 嘴上这么说,却还是飞快地把音频往回倒了 15 秒,鼠标点击时,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 “删除” 键,他赶紧撤回,骂了句 “这破键盘,字母都磨掉了,迟早得换”。
歌声重新响起,陈导闭了闭眼,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指腹揉着突突直跳的青筋。这声音里没有技巧,甚至在 “暖呀暖” 那里破了个音,气息也不稳,像很久没唱歌的人突然哼起来的生涩,可偏偏有股劲 —— 像在水里快淹死的人拼尽全力伸出手的那股劲,又像寒冬里没熄灭的炭火,弱得快灭了,却还透着点温度。他想起 12 年前拍《声音的温度》,采访过一个在地下通道唱歌的老人,那老人的声音也这样,没经过专业训练,却能把人听哭。后来那部片子拿了奖,可现在,他连找个有这种声音的演员都难 —— 上次有个流量明星拍音乐题材剧,连 “哆来咪” 都唱跑调,后期修音修到亲妈都认不出,还敢跟他说 “陈导,我靠感觉就能演好歌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讽刺。
“这声音…… 你从哪扒的?具体点,哪个楼?哪个方向?” 陈导睁开眼,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他往前凑了凑,差点碰到老周的肩膀,手指点着显示屏上的音频波形,“你看这波形,虽然有杂音,但起伏很自然,是真感情,不是演出来的。现在的娱乐圈,全是修出来的假嗓子,全是照着剧本念的假情绪,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么‘真’的声音了。”
老周挠了挠头,头发里还沾着根白色的线头 —— 是早上穿衣服时勾到的,他没注意 —— 点开监控画面。画面确实模糊,720p 的像素让天台的轮廓都有点发虚,只能看到个角落,晾着件蓝色工服,风把工服吹得飘起来,衣角扫过旧空调外机,发出 “哗啦” 的响声,却看不到唱歌人的脸。“就隔壁 3 号楼的监控啊,那楼是城中村的老楼,住的都是打工的,我们工作室常用它的监控采环境音,低成本还贴近现实。”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影视圈现在都知道,拍现实题材别花大价钱做假环境音,直接扒监控最省事,就是得赶在 72 小时循环覆盖前存下来,上次我晚了半小时,把菜市场的叫卖声全弄丢了,被导演骂了半天。”
陈导凑到屏幕前,眼睛离显示屏只有半尺远,手指点着画面里的蓝色工服,指尖都快碰到屏幕了:“这监控能调高清吗?比如联系物业,调他们的主监控?或者能不能查到 3 号楼最近有没有新租客,尤其是会唱这歌的?”
“别想了,” 老周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那楼的物业是出了名的‘甩锅大王’,上次我想调个丢快递的监控,他们说‘设备老化,查不了’,最后还是我自己扒的楼道监控。再说了,那监控是 5 年前装的,像素就 720p,晚上更模糊,能拍到工服就不错了。” 他瞥了眼陈导,眉头皱了皱,“还有,你别做梦了,这唱歌的估计就是个租房子的打工妹,没流量没背景,就算找到她,投资方也不会同意 —— 他们要的是粉丝量过千万的流量,不是个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素人。”
陈导没理他的话,又让老周放了遍歌声。这次他注意到,歌声里混着点细微的风声,还有工服飘动的 “哗啦” 声,甚至能隐约听到远处烧烤摊的孜然味 —— 不对,是声音里的烟火气,这些杂音没让歌声变难听,反而更真实,像把人直接拉到了那个天台上,看到那个抱着膝盖唱歌的女孩。他想起自己当年拍纪录片时,总跟团队说 “好的声音不是完美的,是有呼吸感的,是带着生活痕迹的”,可现在的影视剧,连演员的呼吸声都要修掉,只剩假得发腻的完美声音,连哭戏都要靠 “催泪棒 + 后期配音”,一点真情实感都没有。
“老周,你把这段音频单独导出来,去噪的时候别修太多,保留原声的质感,尤其是那点颤音和气息声。” 陈导的手指还在敲桌子,节奏越来越快,敲到桌面的烟蒂时,还下意识地把烟蒂拨到一边,“还有,你能不能查一下 3 号楼天台的监控,最近 72 小时里,还有没有这个人的声音?或者你有没有认识 3 号楼的租客,帮我问问?”
老周愣住了,手里的鼠标停在半空,眼睛瞪得比平时大了一圈:“老陈,你疯了?就一段破歌声,你至于吗?这大半年你都没这么上心过,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网剧,投资方愿意出 50 万,你都推了,现在为个不知名的打工妹这么折腾?”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上次我帮一个导演找素人演员,结果那素人连镜头都不敢看,拍了三天就跑了,最后还是换了流量,你忘了?”
“不一样。” 陈导摇摇头,眼神里有了点久违的光,像熄灭很久的灯突然亮了,“这声音里有故事,是能让观众共情的声音。你看我这剧本,《霓虹下的尘埃》讲的就是城中村打工妹的故事,主角需要的就是这种带着生活痕迹的声音,不是流量明星那种假得发腻的嗓子。就算投资方不同意,我也要找到她 —— 哪怕只是让她给主角配个音,哪怕我自己垫钱拍,也值了。”
他又听了一遍歌声,这次听到 “月亮…… 照在…… 桥洞下…… 娃娃的泪…… 擦呀擦……” 时,心脏突然抽了一下。这调子不是流行歌,是首老民谣,他小时候听外婆唱过,外婆坐在老藤椅上,手里摇着蒲扇,哼着歌哄他睡觉,现在外婆不在了,这歌声突然让他鼻子发酸,眼睛也有点发潮。能把老民谣哼出这种味道的人,心里一定藏着不少事,而这种有故事的人,正是他的剧需要的。
“老周,算我求你了,帮我查。” 陈导的语气软了下来,手指攥着剧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剧本上的焦痕被他捏得变了形,“我知道这很难,可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这 8 个月里,我投了 12 份剧本,全被锯了,要是这次再找不到合适的声音,我可能真的要放弃拍片子,回老家开个小卖部了。”
老周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还有桌子上没吃完的泡面 —— 是早上老周给的,现在汤都凉了,面条也坨了 —— 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我试试。不过我只能查监控的 Ip 地址,然后联系物业,能不能问到人,就看运气了。还有,这段音频我先导出来,你拿回去听,有消息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他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个旧 U 盘,U 盘上印着 “2022 音乐节”,是去年剩下的,他擦了擦上面的灰,插进电脑的 USb 接口。
陈导点点头,接过老周递来的 U 盘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老周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 —— 陈导的手很凉,带着烟味,老周的手却很暖,沾着咖啡渍。陈导赶紧把 U 盘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好像怕它飞了似的,怀里的剧本被 U 盘顶出个小鼓包,他还下意识地按了按,确保 U 盘不会掉出来。
然后他又让老周放了遍歌声,这次没闭眼,而是盯着监控画面里的蓝色工服,像是要透过模糊的屏幕看到那个唱歌的人。他想象着那个女孩的样子,可能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可能刚干完活,可能心里藏着跟他一样的委屈,不然怎么能把一首老民谣哼得这么让人难受。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折叠椅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撞到了堆在墙角的硬盘,发出 “哗啦” 一声响,好几块硬盘从上面掉下来,老周惊呼 “我的硬盘!”,可陈导没管,只顾着抓住老周的胳膊,力气大得让老周皱起了眉,手腕都被捏红了。
“老周,你再确认一下,这监控的位置是不是 3 号楼?具体是哪个单元?还有,你刚才说这音频是今天早上采的,具体是几点?这声音…… 从哪里来的?能不能再精确点?” 陈导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眼神亮得吓人,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呼吸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工作室里的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只有调音台里还在循环播放着那段歌声,轻得像风,却又重得像惊雷,炸醒了陈导沉寂了 8 个月的初心。老周看着陈导反常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 “你别急,我慢慢查”,可话到嘴边,却被陈导急切的眼神堵了回去,只能点点头,赶紧坐回电脑前,开始查 3 号楼的监控 Ip 地址。
阳光透过破玻璃窗,还在地上投着光斑,光斑里的细尘还在飘,可工作室里的气氛却跟刚才不一样了 —— 陈导不再是那个消沉的失业导演,而是重新找回了方向的追梦人,怀里的 U 盘像个小小的火种,在他胸口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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