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浮于指尖前方,缓缓旋转,映出叶凡掌心尚未完全平复的金线余韵。那滴血并未落地,而是被一股微弱的牵引力托在空中,仿佛与某种隐伏的地脉节律共鸣。他未伸手去接,只是凝视着血珠中折射出的微光——它像是一枚信号,提醒他体内的轮海虽已重塑,却仍处于极不稳定的边缘。
王强站在他身后半步,呼吸尚显粗重,目光却已从迷雾深处收回,落在前方一道倾斜的谷口上。“有灵力波动。”他低声说,声音干涩却清晰,“不是死气,是活的。”
李冲靠在岩壁旁,指尖还在微微颤抖,但已能自主站立。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按在腰间短刀柄上,动作迟缓却坚决。
叶凡缓缓抬起手掌,血珠应势坠落,没入地面缝隙。刹那间,一道极细的灵流自落点扩散而出,如蛛网般沿地脉蔓延。他闭目感应,轮海虽枯,但经脉中残存的金丝已不再暴走,反而随着地脉波动微微震颤,如同回应某种召唤。
“走。”他说,脚步未停。
三人沿裂谷下行,地势渐低,雾气反而稀薄。岩层间透出淡淡的赤光,像是从地底渗出的火脉余温。越往前,灵力波动越清晰,带着一丝温润的生机,与此前迷宫中那种侵蚀神识的阴冷截然不同。
转过一道石脊,眼前豁然开阔。
一片不足十丈的洼地横亘于裂谷底部,中央生长着一株通体赤红的灵草,九根主茎如阳纹盘绕,每根茎端都结着一颗晶莹如露的珠芽,内里似有火焰流转。其根系深扎于一道龟裂的岩缝中,周围地面刻着残破的符阵,线条早已黯淡,唯有一点灵光仍在缓慢流转,护住灵草不受地火侵蚀。
“九阳玄参。”叶凡低声道,声音不带波澜,却让王强呼吸一滞。
“三百年一熟,轮海境修士服之,可凝灵为核。”李冲终于开口,语气中难掩震动,“这等灵物,不该出现在试炼之地外围。”
“但它就在眼前。”叶凡向前一步,指尖金线再度浮现,顺着经脉游至食指末端。他蹲下身,将指尖轻轻点在符阵边缘的一块残石上。
灵力渗入,金线如触须般探入地底,顺着符阵残迹延伸。片刻后,他收回手,金线缩回皮下。
“阵已残,无主。”他说,“灵草未受禁制,可采。”
王强立刻上前:“我来挖根,你护法。”
“不。”叶凡摇头,“我来。你和李冲警戒四周,若有异动,立刻示警。”
他取出一柄薄刃玉铲,蹲在灵草旁,动作极轻。九阳玄参根系极深,且与残阵相连,稍有不慎便会惊动地火,引燃灵力反噬。他以玉铲沿根系外围缓缓剥离岩土,每挖一寸,都以指尖金线探查下方灵流走向。
李冲站在高处,目光扫视谷口。王强则半蹲于另一侧,手按刀柄,神识紧绷。
就在叶凡铲至第三圈时,那株九阳玄参忽然轻轻一颤,九根主茎同时微摆,珠芽内的火光骤然明亮了一瞬。
他动作一顿,金线立即回缩。
“不对。”他低语。
不是灵草成熟之兆,而是……被惊动了。
几乎同时,谷口上方三道黑影掠下,落地无声,却带起一阵阴风。三人皆穿黑袍,面覆骨甲,气息沉凝,灵压如铁幕般压下。
为首者手持一截白骨笛,斜指地面,目光直锁叶凡。
“此地禁采。”他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交出灵草,废你轮海,放你们走。”
叶凡未动,玉铲仍握在手中,指尖金线悄然游走至掌心。
王强怒喝一声,就要冲上,却被李冲一把拽住。
“别动!”李冲低吼。
叶凡缓缓起身,将玉铲插入腰间,右手却不动声色地将刚采出的灵草连根放入玉盒,扣紧盒盖,收入怀中。
“禁采?”他终于开口,“谁立的规?”
“我们。”左侧黑袍人冷笑,“这片试炼地,早被划作‘幽冥阁’猎场。你们闯入,已是死罪。”
“幽冥阁?”王强讥讽,“听都没听过。”
“那就死得更明白些。”右侧黑袍人一步踏出,掌心凝聚一团灰雾,灵力波动竟达轮海巅峰。
叶凡横身一步,挡在王强与李冲之前,双足微分,轮海虽未满,但经脉中金丝已随敌意升腾而缓缓游动。
“你们三人。”他盯着持骨笛者,“气息驳杂,灵脉不一。一个出自北荒苦修门,一个练的是南岭毒功,还有一个……走的是西漠鬼道路子。幽冥阁?不过是临时拼凑的盗匪。”
持骨笛者瞳孔微缩。
“你懂什么?”他冷声,“蝼蚁也敢评断猎手?”
“我不是评断。”叶凡缓缓抬起右手,金线自掌心浮现,如活蛇般缠绕指节,“我是说——你们不齐心。”
话音未落,左侧黑袍人目光一闪,竟有意无意地扫向叶凡怀中的玉盒。
那一眼极快,却未逃过叶凡的感知。
他心中已有计较。
“九阳玄参虽好。”他语气忽缓,“但你们三人,未必分得清。”
“少废话!”右侧黑袍人怒吼,灰雾掌猛然推出,直取叶凡胸口。
叶凡不退反进,左脚踏地,轮海残力逆冲经脉,身形如箭后撤,同时右掌拍地。金线顺掌心渗入岩层,刹那间引爆地脉残灵,一道震荡波自掌下炸开,碎石飞溅,逼得灰雾掌偏移三寸,擦肩而过。
“王强!”他低喝。
王强会意,立刻绕向谷口侧翼,切断对方退路。李冲则抽出短刀,守在洼地边缘。
持骨笛者冷哼一声,骨笛横于唇前,却未吹响,只是灵压锁定叶凡,步步逼近。
“你很敏锐。”他说,“可惜,敏锐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那你试试。”叶凡双目微凝,金线自双臂经脉缓缓上行,轮海深处残存的灵力被强行调动,压缩于心口。
他知道此刻战力不足三成,轮海未复,灵力难继。但若不战,灵草必失,三人皆成猎物。
他不能退。
“你们争它,无非是想借其力突破瓶颈。”他声音沉稳,“但若一人独吞,其余二人必反。不如……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持骨笛者眯眼。
“我留下灵草。”叶凡缓缓道,“你们三人,公平争夺。谁赢,归谁。”
谷中一时寂静。
左侧黑袍人眼神剧烈波动,右手已悄然握紧兵刃。右侧者冷笑:“你以为我们会上当?你不过想脱身罢了。”
“脱身?”叶凡冷笑,“我若想走,刚才那一掌就不会硬接。”
他右臂衣袖裂开一道口子,渗出一丝血迹,顺着指尖滴落。
血未落地,金线已缠上血珠,将其托起,悬浮于掌心上方。
“我留下,不是怕你们。”他说,“是给你们一个不自相残杀的机会。”
持骨笛者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有趣。”他缓缓放下骨笛,“你倒是看得透。”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左侧黑袍人猛然暴起,掌中黑刃直取玉盒所在!
叶凡早有预料,金线瞬间爆射而出,如鞭抽击,缠住黑刃刀脊,硬生生将其震偏。与此同时,他左脚蹬地,身形横移,将王强与李冲护于身后。
“想抢?”他冷视三人,“那就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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