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张卫拄着一截断枪，艰难地在崎岖山道上跋涉。他的铁甲早已残破不堪，左肩的伤口虽经简单包扎，仍不断渗出鲜血。身后跟着千余名残兵，个个灰头土脸，不少人带着伤，行走间发出痛苦的呻吟。
将军，再坚持一下。杨昂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指着前方，翻过这道山坡，就回到阳平关了。到了关中，我们就能重整旗鼓。
张卫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燃起希望：等回到南郑，我定要向主公请兵，雪此奇耻大辱！
正说话间，前方斥候突然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惨白：将……将军！阳平关……阳平关……
阳平关怎么了？张卫一把揪住斥候衣领。
斥候颤抖着指向阳平关方向：您……您自己看……
张卫甩开斥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山坡，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巍峨的阳平关上，飘扬的不再是汉中军的旗帜，而是一面面刺眼的蜀军旌旗！
这……这不可能！张卫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杨昂跟上来，看到这一幕也面如死灰：才一日……才一日啊！阳平关怎么就……
身后残兵见状，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瘫坐在地，更多人则茫然无措地望向两位主将。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一名亲卫颤声问道。
张卫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树叶簌簌落下。昨日兵败时的场景又在眼前闪现：震天的喊杀声，黄忠的白须在阳光中飞舞，关平的铁甲染成血色……
他强自镇定，正要开口，忽听关上一阵号角声响。只见关门大开，一队精锐骑兵飞驰而出，直向他们所在的山坡扑来。为首两将银甲白袍，正是刘封、赵和！
不好！杨昂拔剑出鞘，全军戒备！
残兵们慌忙列阵，但阵型松散，士气低迷。转眼间，刘封已率军冲到百步之外，却突然勒马停住。
张卫！杨昂！刘封声音洪亮，阳平关已归我大汉，尔等退路已绝，何不早降？我父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必不亏待二位将军！
张卫闻言，怒发冲冠，一把推开搀扶的亲卫，踉跄着上前几步：刘封小儿！仗着奸计，侥幸取胜，也敢在此大言不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汉中儿郎投降？做梦！
刘封小儿！杨昂突然暴起，捡起地上的长枪就要冲下山坡，被张卫死死拽住。
刘封摇头叹息：二位将军何必执迷不悟？他一挥手，身后骑兵左右分开，又有千余步兵列阵而出，弓弩上弦，寒光闪闪。
张卫环顾四周，见己方残兵虽面露惧色，却无人退缩，心中既痛且慰。
此时坡下刘封又喊：最后机会！降是不降？
杀——
杨昂突然挣脱张卫，带着数十亲卫反冲而下。这个素来骄横的将领此刻状若疯虎，长枪挑翻两名蜀军骑兵，竟直奔刘封而来！
保护将军！
电光火石间，刘封的青龙啸月戟如蛟龙出海。的一声，戟尖穿透杨昂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挑飞，鲜血喷溅在山坡上，像绽开了一地红梅。
杨将军！
张卫眼睁睁看着杨昂的尸体重重摔落尘埃。他猛地拔出佩剑，却在下一秒被亲卫扑倒——一支羽箭深深钉入他刚才站立处。
刘封见状，亲自拍马上前：张卫！杨昂已死，你还要做无谓抵抗吗？
将军快走！亲卫队长王猛嘶吼着，带着二十余名死士冲下山坡，我们断后！又有数百残兵齐声呐喊，跟随王猛向山下冲去。刘封见状，知道劝降无望，只得挥手下令：放箭！
箭如飞蝗，冲在最前的汉中军纷纷倒地。王猛左臂中箭，却咬牙折断箭杆，继续冲锋。
张卫见状，双目赤红，声音嘶哑：刘封！今日我若不死，来日必取你项上人头！说完，他突然转身，率残部向西面山林狂奔而去。
刘封怒喝，绝不能放走张卫！
一场生死追逐在山林间展开。张卫残兵熟悉地形，专挑险峻小路奔逃；蜀军则兵分多路，围追堵截。不时有汉中残兵被追上，拼死抵抗后倒下，为张卫争取时间。
将军快走！两名亲卫突然停下，转身迎向追兵，我们来断后！
张卫含泪点头，带着最后十余亲信钻入一处密林。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不久又归于寂静。
……
日落时分，刘封率军返回阳平关，法正、黄忠、关平等人已率伏击部队抵达关内。
都督回来了！关平迎了上来，可擒得张卫？
刘封摇头：那厮狡猾，专挑险峻小路奔逃，又有亲卫拼死相护，遁入秦岭了。我已派三队精兵搜山，同时封锁各处要道。
法正轻轻点头：张卫已成丧家之犬，不足为虑。倒是南郑方面……
黄忠捋须道：老夫愿为先锋，直取南郑！
刘封却道：老将军连日征战，辛苦了。今日且休整一夜，明日再议进军之事。
众人入关，来到临时居所。刘封卸下铠甲，亲兵端来热水，为他擦拭脸上血污。
少将军今日亲自追击，太过冒险。法正递上一杯热茶，万一山中另有伏兵……
刘封苦笑：军师教训得是。只是见杨昂战死，张卫逃窜，一时热血上涌，再也不会了。
夜幕降临，阳平关内灯火通明。
蜀军大营中央，篝火熊熊燃烧，烤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将士们席地而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月余血战，终克阳平关，今日终于能畅快痛饮一番。
刘封高坐主位，身披锦袍，面带笑意，举杯环视众将：今日阳平关大捷，全赖诸位将士用命！来，满饮此杯！
敬都督！众将齐声应和，仰头饮尽。
黄忠捋须大笑：痛快！张卫、杨昂那两个匹夫，如今一个授首，一个遁逃，汉中门户已开，主公大业可期！
关平亦笑道：若非都督和军师妙计，我军岂能如此轻易夺关？
法正微微一笑：此乃诸位将士之功，正不过略尽绵力。
刘封目光扫过众人，心中畅快，又斟满一杯，朗声道：待他日攻南郑，我等再立新功！
众将士轰然应诺，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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