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的苏醒带来了短暂的慰藉,但更多的是沉甸甸的责任。他身体破碎,连说话都极为费力,只能用眼神传达内心的痛苦与未能同赴战场的愧疚。陈博士明确表示,伊万必须留下,任何移动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活下去,”吴枫按住伊万唯一能动的右手,声音低沉却有力,“活着,才能看到我们为他们讨回代价的那一天。”
伊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最终沉重地闭上了眼睛,算是默许。
安置好伊万,剩下的三人——吴枫、独狼和莱利,面临着紧迫的抉择。雨林庇护所并非久留之地,“远星”和奥古斯都的触角随时可能伸来。他们必须尽快行动。
林带来了“鼹鼠”的回复:支持有限度提供。关于“普罗米修斯控股”,对方提供了几条可能渗透其外围网络的潜在路径,但警告风险极高,一旦触发警报,将面临雷霆般的反制。而关于帕米尔高原的具体坐标和情报,则更为模糊,只有一些数十年前的地质勘探图和语焉不详的当地部族传说,指向一个被称为“寂灭之谷”的地方。
“传说那里是风的尽头,连山鹰都会迷失方向。”林指着地图上那片被重重山脉环绕的空白区域,“最后一次有记录的、装备精良的探险队进入,是在十五年前,全员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卫星图像受到强烈干扰,无法清晰观测。”
危险,未知。但这似乎是目前唯一指向“神骸”源头的线索。
“我们去帕米尔。”吴枫没有犹豫。直接攻击“远星”或追查奥古斯都核心层是自杀,而从源头入手,或许能找到意想不到的突破口,甚至是“神骸”的弱点。
独狼点了点头,对他而言,目标明确即可,地狱也无妨。莱利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用力咽了口唾沫,开始整理所有关于帕米尔和“寂灭之谷”的电子及纸质资料。
行动方案迅速制定:由林安排他们离开雨林,通过“鼹鼠”的渠道前往中亚。武器和装备需要另行筹措,目标地区的极端环境和潜在危险要求他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在等待林安排具体行程的短暂间隙,吴枫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那本古书的研习中。有了前一晚的初步成功,他进步神速。不仅仅是冥想凝神,他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导引”法门,控制那丝气息在特定的细小经络中运行。
过程依旧艰难,气息如同顽童,稍有不慎便会偏离路径,带来针刺般的痛楚。但在一次次的失败和调整中,吴枫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力在缓慢而坚定地提升。他不再仅仅将其视为一种搏杀时的爆发手段,而是开始理解其作为一种内在平衡、感知延伸乃至疗愈自身的潜力。
陈博士偶尔会在他练习时,看似无意地路过,随口提点一两句关键之处,诸如“意守丹田,勿忘勿助”、“松而不懈,紧而不僵”之类,每每让吴枫有茅塞顿开之感。他越发觉得这位老者深不可测。
第三天傍晚,林带来了消息。路线已经安排好,他们将伪装成一支小型地质勘探队,先乘船离开南美,辗转前往土耳其,再从那里进入中亚。身份文件和初步装备会在途中交接。
“这是你们的新身份。”林将几本护照和相关文件递给吴枫三人,“记住,从现在开始,忘掉‘吴枫’,忘掉‘独狼’,你们是勘探公司的雇员。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吴枫翻开护照,上面的名字是“李浩”。照片是他,但气质略显平庸。独狼变成了“赵强”,莱利则是“王磊”。很普通的名字,很好的伪装。
“武器呢?”独狼更关心实际问题。
“会在土耳其交付。规格受限,但足够防身和应对一般冲突。”林回答道,“帕米尔高原情况特殊,过度武装反而引人注目。”
当晚,众人在压抑的气氛中做着最后准备。吴枫将古书小心收好,这已成为他最重要的“装备”之一。他走到伊万床前,这个强悍的俄国汉子瘦削了许多,眼神却恢复了部分往日的锐利,尽管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会回来。”吴枫承诺道。
伊万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活着……回来。”
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博士递给吴枫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种晒干的草药。“路上如果感觉气息躁动,或者精神受到干扰,含一片在舌下,能宁神静气。记住,守住本心,外邪不侵。”
“多谢博士。”吴枫郑重接过。他知道,这不仅是草药,更是一份护身符和警告。
深夜,在林的带领下,他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雨林庇护所,沿着一条隐蔽的小河,登上了一艘等待已久的、没有任何灯光的旧渔船。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船只划破漆黑的水面,载着他们驶向未知的航程。
吴枫站在船尾,回望那片吞噬了光线的雨林,伊万和陈博士的身影早已不见。前方是茫茫大海和更加叵测的未来。
帕米尔高原,“众神陨落之地”,“寂灭之谷”……这些名字在他心中回荡。他能感觉到,口袋里的古书和体内流转的气息,似乎与那遥远的所在产生着某种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共鸣。
那不是呼唤,更像是一种低语,来自远古,带着苍凉与警告。
独狼在检查莱利整理的装备清单,确保万无一失。莱利则抱着笔记本电脑,最后一次核对帕米尔的有限资料,试图从那些模糊的传说和残缺的数据中,拼凑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渔船破浪前行,将安宁(哪怕是暂时的)远远抛在身后。复仇的火焰,对真相的渴望,以及那来自世界屋脊的神秘低语,驱使着他们,再次投身于命运的洪流。
新的征程,通往冰山与绝域,也通往更深邃的黑暗与更耀眼的——或许——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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