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被引入一间厢房。
房内未见金玉,只见满室紫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安神静气的幽香。
主位上,安平首富刘大海,一个看似普通清瘦的老者,正含笑看来。
他的眼神浑浊,却又仿佛能洞穿人心。
“赵总捕,年少有为,当真是安平城之幸事。”
刘大海起身相迎,笑容热切,却又保持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显谄媚,更无富甲一方的倨傲。
是个老狐狸。
赵景心中给出评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回了一礼。
“刘老爷客气了。”
“以后在安平城,少不得要与刘老爷多打交道。”
两人分主宾落座,三言两语间,仿佛已是相交多年的旧识。
酒宴开始,菜肴如流水般呈上。
其中过半,竟都是以异兽血肉烹制,对武者而言,乃是大补之物。
这位刘首富,当真是诚意十足。
就在两人推杯换盏,气氛渐入佳境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刘清月带着苏灵儿,俏生生地立在门口,脸上满是寒霜。
当她看到安然坐在席间的赵景时,那张清丽的脸上,戒备与忌惮几乎要溢出来。
她身后的苏灵儿,更是瞪圆了一双杏眼,给自己壮胆。
刘大海是何等人物,只一眼,便将女儿和她友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瞬间明了七八分。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竟没有丝毫变化。
“清月,来得正好。”
他指着赵景,语气温和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与你提起的,城里新上任的赵总捕。”
刘清月脸色微微一白,有些失措。
“总捕?”
“啊!”
苏灵儿终于忍不住,指着赵景失声叫道:“怪不得你当初说安平城是你的地盘!”
此言一出,满室死寂。
刘大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顺势追问。
“哦?听这意思,赵总捕先前便与小女她们认识了?”
赵景放下筷子,目光扫过门口惊魂未定的苏灵儿,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在来安平城的路上,与两位有过一面之缘。”
他现在知道,先前在花园假山后那道窥探的目光,来自何人了。
他在心底,甚至想为这个苏灵儿点一个赞。
刘大海脸上的惊讶更甚,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绝顶重要之事,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几分。
“一面之缘?莫非……莫非我女儿先前所说,那位以一己之力,杀散众多盗匪,挽救了整个队伍的少年英雄,便是赵总捕当面?!”
这话一出,刘清月彻底懵了。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明明跟父亲说的是,那是个行事霸道,功法诡异,视人命如草芥,甚至可能还有采花恶习的邪道魔头!
怎么到了父亲嘴里,就成了救苦救难的少年英雄了?
赵景的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就刘大海女儿这个脑子,怎么可能嘴里会有自己的好话。
好一个刘大海。
这台阶,递得又快又稳,让你无法拒绝。
赵景面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真的只是个被夸赞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年轻人。
“刘老爷谬赞了,当时情况危急,我也只是为求自保罢了。”
“况且,黑风寨匪徒为祸一方,除掉他们,本就是我这个总捕分内之责。”
“哎!一码归一码!”
刘大海一脸正色,不容置喙。
“来人!”
那名管事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刘大海沉声吩咐:“速去库房,取三十斤上好的赤牛肉,为赵大人备下!”
“是,老爷!”
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还是立刻躬身退下。
赵景眉头微皱,故作推辞:“刘老爷,你这是何意?我身为官差,岂能收受如此重礼?这不合规矩。”
“赵大人,此言差矣。”
刘大海摆了摆手,一脸的真诚与坦荡。
“我报答的,是大人救下小女的私人恩情,与公事无关,与规矩无关!”
“这事就算传到城主耳朵里,旁人也只会赞我刘大海知恩图报,绝不会让大人有半分难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辞,便显得虚伪了。
赵景心中冷笑,面上却只能装模作样地轻叹一声,算是默认。
三十斤异兽肉,还是上等的,今天这桌上又有不少,看来今晚自己要上高速了。
见赵景“勉为其难”地收下,刘大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知道,火候到了。
他话锋一转,终于图穷匕见。
“实不相瞒,老夫近来,确实有一桩难事,想请赵总捕出手相助。”
赵景心领神会,轻轻呷了一口茶。
“愿闻其详。”
刘大海长叹一声,满面愁容:“我在城外有处工坊,近来怪事频发,工人们被吓破了胆,如今已经彻底停工了。”
赵景问道:“具体是何怪事?”
“夜半三更,坊内总会无端响起女人的哭声,凄厉无比,闻者心惊。更有甚者,不少工匠头天夜里在工坊睡下,第二天醒来,竟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数里外的乱葬岗里!”
刘大海皱紧眉头:“如此几番下来,工人们个个精神萎靡,面黄肌瘦,都说是工坊里盘踞着不干净的东西。”
撞邪?还是妖鬼作祟?
赵景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叩着,心中已有了计较。
“明日,刘老爷派人引路,我亲自去看看便知。”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刘清月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服。
“爹!你不是说,等绝尘师兄来了,让他去解决吗?他的‘浩然剑气’,寻常邪祟根本抵抗不住!”
刘大海立刻瞪了女儿一眼,呵斥道:“你那绝尘师兄,与人约战在即,如今还神龙见首不见尾!工坊停工一日,便要损失不少,我刘家等得起吗!”
刘清月被说得小脸一白,嘴唇动了动,满是委屈。
刘大海不再理她,转而对赵景笑道:“况且,此等魑魅魍魉之事,本就该由捕房出面。若不是前任王总捕告老还乡,此事也拖不到现在。如今赵总捕上任,当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赵大人!只要能解决此事,老夫必有重谢!”
“份内之事,刘老爷放心。”
赵景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微笑。
这副模样落在刘清月眼中,却成了贪婪与算计的代名词,她心头火气上涌,忍不住讥讽道:“不过是些刚成型的鬼祟,遇上高手也不是没办法处理,某些人倒是会借机敛财。”
赵景却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跟一个被保护得太好的小姑娘计较,没有意义。 要是换别家大少,那可就怪不得赵总捕秉公执法了。
毕竟是大客户的女儿,忍忍就过去了。
赵景这反应,让刘清月更是气结。
刘大海有些淡定地打着圆场:“小女无状,让赵大人见笑了。”
之前推杯换盏间,便知道赵总捕,并不是像外面传的那样行事无度,性情乖张。
些许气话,伤不得关系。
“不碍事。”
赵景终于抬眼,对着刘大海笑道。
“令媛久在江湖,快意恩仇,自然比我们这些在官府里钻营的人,要通透得多。”
刘大海一听,也只是略显无奈的摇头。
酒足饭饱,赵景起身告辞。
待他坐上那辆来时乘坐的马车,才发现车厢的角落里,已经安安静静地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
三十斤赤牛肉,已经打包好了。
赵景靠在软垫上,闭上双眼,思量着明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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