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如鬼哭般刮过安平城的屋檐长街。
两道残影在鳞次栉比的房顶上追逐,一前一后,脚下脆弱的瓦片在内力激荡下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前面那人正是梁镜天。
他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得意,脸色惨白如纸,奔逃的身形已然带上了一丝掩盖不住的踉跄。
刘府秘库内的机关,终究是重创了他,让他速度大不如前。
独孤绝尘则紧随其后,一身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剑意凛然,他与梁镜天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拉近。
城中不少被惊动的江湖人纷纷探出头,却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影子在月下一闪即逝,不由得暗自骇然。
“好快的身法!”
眼看就要被追上,梁镜天眼中陡然闪过一抹玉石俱焚的狠厉。
他不再沿着屋顶直线逃窜,猛地一扭身,如一只折翼的夜枭,朝着下方一条漆黑死寂的巷弄悍然扎了下去。
巷弄的尽头,是一处早已废弃的独门小屋。
“砰!”
梁镜天根本没有丝毫犹豫,用身体直接撞碎了腐朽的木门,整个人狼狈地闯了进去。
独孤绝尘的身影随即如羽毛般飘然落下,看着那黑洞洞的门口,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自寻死路?
他艺高人胆大,并不认为这等穷途末路的鼠辈还能设下什么像样的埋伏,当即提剑跟入。
屋内的陈设极为简陋,一股淡淡的霉味混杂着干枯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
独孤绝尘只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全部情形,瞳孔骤然收缩。
梁镜天正一脸病态的调笑,站在一张破旧的木床前。
而床上躺着的,赫然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妹,刘清月。
只见梁镜天狞笑着,将一枚黑色的药丸闪电般塞进了刘清月的嘴里。
独孤绝尘前冲的脚步,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独孤绝尘!不想她死,就别动!”
梁镜天笑得无比得意,显然对自己这急中生智的手段佩服到了极点。
话音刚落,刘清月的嘴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紫,显然那毒药霸道无比,已然开始发作。
独孤绝尘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无耻!”
“哈哈哈!”
梁镜天发出癫狂的大笑,声音里满是戏谑与报复的快感。
“我这人,心肠还是很好的,刘姑娘怎么说也算对我有恩,总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独孤绝尘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便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她中的是‘紫星散’,现在抱回去还有得救,只有一个时辰的活命时间喽。”
“现在,你这位大高手是追杀我,还是回去救你的师妹,自己选吧!”
话音未落,梁镜天身形猛地一晃,直接撞碎了另一侧的窗户,整个人如鬼魅般,迅速没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独孤绝尘手中的长剑握得咯咯作响,青筋暴起,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
他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抱起浑身开始发冷的刘清月,磅礴的内气不要钱似的疯狂涌入,却只能堪堪延缓那毒素蔓延的速度。
他心急如焚,抱着刘清月,转身冲出小屋,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用尽全力朝着刘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
刘府,秘库之外。
刘大海从那假山暗道中缓缓走出,一张脸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不愧是“乘风腿”梁镜天。
秘库之内那般多的阴险机关,竟都没能当场将他格杀。
反而,还真被他盗走了库中最重要的一枚宝丹。
刘大海此刻已经想通了。
这个梁镜天,必然是从自己那个蠢女儿口中,得知了刘家不少秘密。
之前的一切,索要工坊、勒索银票、点名要如意,全都是障眼法!
一层层的试探,就是在不停地麻痹自己的警惕,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这枚宝丹!
好深的算计!
只可惜,自己虽然最后关头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棋差一着。
如今,只能期望独孤绝尘能将那贼人顺利擒回了!
他越想越是后怕,今日之事太过重大,他思虑再三,还是没有请赵景前来,毕竟自家宝库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现在独孤绝尘追出去这么久还未返回,刘大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快步走到前厅,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理智焚尽。
“来人!”
刘大海对着一名家丁沉声吩咐道。
“去,把赵大人安排在府上的那位郝捕快,快请过来!”
片刻之后,郝大强被带到了前厅。
刘大海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将梁镜天声东击西,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盗取他家传宝药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遍。
“你速速去禀报赵大人,就说贼人已得手,请他立刻调动人手,设卡盘查,帮忙搜捕!”
“是!”
郝大强心头一凛,领命刚要转身。
一道焦急万分的身影,便抱着一个人,如同一阵狂风般冲进了大堂。
“伯父!快!清月中了‘紫星散’!快去寻解药!”
独孤绝尘的声音嘶哑而急切,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惊惶。
刘大海看到自家女儿那乌青的嘴唇和毫无生气的脸庞,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心胆俱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宝丹,立刻嘶吼着让人去把府里的医师叫来。
整个刘府,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郝大强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冲出刘府,朝着赵景小院的方向疾奔而去。
————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赵景从深沉的入定中惊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一口浊气吐出,平复下体内鼓荡的血气。
来到院中打开大门,李忠便神色凝重地将城中大乱,有高手在屋顶追逐的事情飞快禀报了一遍。
赵景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深深的不耐。
又是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
他对着李忠简单分配了任务,让手下人立刻上街维持秩序,安抚受惊的民众,自己则准备前往衙司坐镇,统筹全局。
那两个在城中惹事的家伙,只要敢再冒一次头,自己就亲自出手!
然而,就在他前往衙司的途中,却迎面撞上了火急火燎、满头大汗赶来的郝大强。
郝大强上气不接下气,将刘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飞快说了一遍。
赵景听完,脚步却猛地顿住,眉头也随之深深地锁了起来。
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绑架,勒索,声东击西,最后的目标,仅仅是刘府内的一颗宝药?
究竟是何等逆天的丹药,能让梁镜天连十万两白银和那点翠如意都甘愿放弃?
不对。
这其中,很不对劲。
赵景的脑海中,无数线索如电光火石般闪过,飞速地串联、重组。
如果只是单纯的寻仇,梁镜天的所作所为,确实说得通。
可一旦结合他之前不惜耗费重金,也要谋取城西那块祖地的行为,这一切就显得无比矛盾。
索要工坊,索要银票,索要如意,盗走宝丹……
一层又一层的烟雾弹。
一个又一个的障眼法。
如今刘清月中毒,被救了回去,梁镜天看似已经失去了可以无限拖延时间、转移视线的底牌。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也让刘大海和独孤绝尘这两个最主要的对手,彻底陷入了拯救刘清月的泥潭之中,根本无暇他顾!
可是他看起来也不是故意让刘清月被救回去的,那么就证明他的目的还没达到。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
并且时间也不多了!
赵景抓住了那最关键的一点。
只见他豁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夜幕,直视着郝大强。
“你立刻回去,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刘大海和独孤绝尘,告诉他们,梁镜天的目标根本不是什么宝丹!”
“让他们立刻带上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去城西的染料工坊!”
“我先过去!”
郝大强虽然满脑子都是问号,但出于对赵景近乎本能的绝对信任,还是毫不犹豫地大声领命,转身就走。
赵景又将后续的巡街事宜与李忠简单交代了几句。
当李忠得知城中闹事的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独孤绝尘在追捕贼人,并非什么新的强敌入侵后,也重重地松了口气,拍着胸脯表示巡逻队足以应付。
赵景不再有片刻耽搁,身形一闪,内气运转,直接朝着城外方向狂奔而去。
他在城门口守卫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借用了一匹快马,翻身而上,猛地一夹马腹。
骏马长嘶一声,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工坊,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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