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之际,嬴政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九霄惊雷,瞬间将包厢内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炸得粉碎!
“肉,是好的。”
嬴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公子欣眼底,
“但嬴欣,你告诉朕……”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足以令山河变色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整个包厢!王贲、李斯、蒙毅无不感到呼吸一窒!
“你在渭南,练兵甲,蓄死士(目光扫过窗外无形的肃杀),兴商贾,聚流民,收民心……更弄出这‘净牲司’、‘天香阁’聚敛巨万之财!”
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你口口声声说要“归本溯源”、“精研农工”,可朕倒想问问你,你所研究的,到底是真正的农工之术,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东西呢?
只见他突然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案几,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杯盘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紧接着,他怒目圆睁,对着眼前的人吼道:“你给朕说清楚!你所钻研的,到底是那裂土封疆、问鼎天下的帝王之术,还是什么别的阴谋诡计?!”
始皇终于撕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家宴”面纱,将最尖锐、最致命的质问,赤裸裸地抛了出来!
包厢内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冰冷刺骨!王贲脸色骤变,李斯眼神闪烁,蒙毅手心瞬间被冷汗浸透。蒙嫣的心跳几乎停止,担忧地看向公子欣。
风暴的中心,公子欣。在始皇那足以碾碎一切野心的恐怖威压之下,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那伪装出的恭谨孺慕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平静,一种深潭般的冷静,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带着三分悲凉七分桀骜的弧度!
他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跪地辩解。他迎着始皇那洞穿人心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然后,对着这位威凌天下的父皇,深深一揖。
再抬头时,他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回荡在死寂的包厢中:
“父皇明鉴万里,儿臣所做一切,不敢有半分隐瞒。”
“练兵甲,是为保境安民,护我渭南一方安宁。
封地之内,盗匪绝迹,夜不闭户,此非甲兵之功乎?”
“兴商贾,是为通有无,活民生。‘天香阁’所得,十之八九尽归府库,用于修渠、赈济、抚孤、造器。渭南百姓丰衣足食,皆赖商税之利,此非惠民之实乎?”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发展商业是为了让物资能够流通,从而保障人民的生活。而“天香阁”所赚取的利润,有八九成都归入了官府的仓库,这些钱被用于修建水渠、救济灾民、抚养孤儿以及制造器具等方面。正因为有了商业税收的支持,渭南的老百姓才能够丰衣足食,这难道不是实实在在的惠民之举吗?
“聚流民,收民心?父皇,非是儿臣聚之,实乃苛政猛于虎,百姓活不下去,才如百川归海,涌入渭南求生!”
这句话则是在回应前面关于“聚流民,收民心”的说法。说话者表示,并不是自己故意聚集流民,而是因为其他地方的苛捐杂税过于繁重,导致百姓无法生存,所以他们才像百川归海一样,纷纷涌入渭南来寻求生路。
儿臣不过开仓放粮,授田予屋,使其有立锥之地,有糊口之食!
民心非儿臣所收,乃父皇旧政所失,儿臣……不过是替父皇,拾起这破碎的民心罢了!”
他话语铿锵,字字如刀,竟隐隐有反诘之意!
尤其那句“苛政猛于虎”、“拾起破碎的民心”,如同利刃,直刺嬴政最敏感的心防!
李斯、王贲等人听得心惊肉跳!这公子欣,竟敢如此直言!
公子欣无视众人惊骇的目光,继续道,声音反而更加沉静:
“至于‘净牲司’、‘天香阁’……父皇,儿臣只想问一句:若无‘净牲’之术,关中百姓可敢食豕肉?
若无‘天香阁’之利,渭南府库何以充盈?
何以养民?
何以安民?”
“儿臣所做一切,” 他最后直视着嬴政那已燃起怒焰的双眼,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皆为一个‘仁’字!行的是仁政,求的是民安!父皇若认为,让百姓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便是‘裂土封疆’、‘图谋不轨’……”
他顿了一顿,脸上那抹悲凉的笑意更浓:
“那儿臣,无话可说!
这‘仁’字,在父皇眼中,便是原罪!这渭南的繁荣安定,便是儿臣……最大的罪证!”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公子欣这番话,如同最猛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包厢!
他没有否认力量,却将力量的目的归结于“仁政”与“安民”!
他承认了繁荣,却将这繁荣归功于对“苛政”的纠正!
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用最尖锐的矛,刺向了始皇统治最核心的矛盾——严刑峻法与民生凋敝!
嬴政的脸色,在烛光下变幻不定。愤怒、惊愕、一丝被戳穿的狼狈,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激烈交锋。他死死地盯着公子欣,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子。包厢内,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声响和众人粗重的呼吸。
一场家宴,珍馐在前,却暗藏机锋。父子相对,温情尽碎,唯余权力的冰冷碰撞与治国理念的激烈交锋!
这渭南的夜,因这包厢内的无声惊雷,而变得无比漫长与沉重。风暴并未结束,这只是……惊雷炸响后的短暂死寂,预示着更猛烈的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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