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滞。东煌国那名号称“巨灵神”的大力士拓跋雄,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如山,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挥舞着碗口粗的精铁长棍,带起阵阵恶风,狞笑着看向他的对手。
而他的对手,西晋国的剑客叶帆州,则是一身青衫,身形修长挺拔,面容冷峻,手持一柄三尺青锋,剑身狭长,寒光流转。他静立原地,气息内敛,如同山巅孤松,与拓跋雄的狂暴形成了鲜明对比。
萧瑾玄依旧是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端着茶杯,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对场中的对决并不十分在意,但他那双桃花眼深处,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紧紧盯着叶帆州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叶帆州是他亲自挑选并培养的剑术高手,此战关乎西晋颜面。
胤桁则面色平静,目光沉静如水,落在场中两人身上,看不出喜怒。
他身姿挺拔如松,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云清珞坐在他身侧,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压力,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为场中那名看似处于绝对力量劣势的西晋剑客捏了一把汗。
“咚!”战鼓敲响!
拓跋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蛮牛般冲向叶轻尘,手中长棍以力劈华山之势,携着万钧之力狠狠砸下!这一棍若是砸实,莫说是人,便是巨石也要崩裂!
场下响起一片惊呼!
然而,叶帆州动了!他并未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晃,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雷霆万钧的一击。长棍砸在地面上,青石碎裂,碎石飞溅!
而叶帆州已如一片轻羽,借着对方招式用老的间隙,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直刺拓跋雄因发力而露出的肋下空门!
“好快的身法!”有人失声惊叹。
拓跋雄虽力量惊人,反应却也不慢,怒吼一声,粗壮的手臂猛地回扫,长棍带着呼啸的风声扫向叶帆州的腰际,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叶帆州剑尖眼看就要刺中目标,却不得不回剑格挡。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剑棍相交,火星四溅!叶帆州身形借力向后飘退数步,化解了那股巨力,持剑的手微微发麻,心中暗惊对方力量之恐怖。
而拓跋雄也被反震得手臂一颤,看向叶帆州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
第一个回合,双方看似平分秋色,但明眼人都看出,叶帆州在绝对力量上处于下风,全靠精妙的身法和剑技周旋。
“四弟,你看这二人,胜负几何?”太子胤澈忽然笑着开口,打破了观礼台上的沉寂,语气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胤桁目光未离场中,淡淡道:“东煌力士,力大招沉,势不可挡;西晋剑客,身法灵动,剑走轻灵。胜负之数,在于力能否破巧,巧能否卸力。此刻言之,为时尚早。”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双方特点,又未做预判。
萧瑾玄闻言,轻笑一声,接口道:“宸王殿下所言极是。力与巧,各有千秋。不过,我西晋剑术,讲究的便是以巧破力,以点击面。轻尘的剑,尚未真正出鞘呢。”
他语气中带着对叶帆州的强大自信,也隐含了对胤桁那番“尚早”论调的不以为然。
胤桁并未反驳,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
场中的激斗愈发白热化。拓跋雄久攻不下,愈发暴躁,攻势如同狂风暴雨,长棍挥舞得密不透风,试图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叶帆州,
而叶帆州则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将身法施展到极致,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专攻拓跋雄招式转换间的细微破绽,在其手臂、肩胛等并非要害处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虽未造成重创,但此举更是激怒了拓跋雄。他双眼赤红,咆哮连连,攻击更加疯狂,甚至有些失去了章法。
“这蛮子要发狂了!”有人低呼。
“西晋剑客好生厉害,竟能在这等攻势下支撑这么久,还能反击!”
“不过一直躲闪,终究不是办法啊……”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拓跋雄使出了一招“横扫千军”,长棍带着恐怖的力道拦腰扫来,范围极大,几乎封死了叶帆州所有退路!
叶帆州眼神一凝,知道不能再一味闪避。他气沉丹田,身形不退反进,竟迎着那呼啸的长棍冲去,同时手中长剑疾点,并非攻向拓跋雄,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长棍力道最为薄弱的中间部位!
“他想借力打力?!”有懂行的人惊呼。
“铛!”
又是一声巨响!叶帆州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整个人被那股巨力震得向后倒飞出去,但他身在半空,腰肢一拧,竟硬生生卸去了大部分力道,落地时虽然踉跄了几步,脸色也有些发白,却终究是稳稳站住了!
而拓跋雄这势在必得的一棍,也被他这巧妙一击带偏了方向,砸在了空处,地面再次出现一个深坑。
“好!”这一次,连一些大宛的武将也忍不住喝彩出声。叶帆州这手借力化劲,以及对时机的把握,堪称精妙!
拓跋雄一击落空,更是怒不可遏,他猛地将长棍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竟张开双臂,如同巨熊般合身扑上,想要凭借肉身的优势将叶帆州抱住!
若是被他抱住,以他的力量,瞬间就能将叶帆州的骨头勒断!
这一下变起仓促,距离又近,叶帆州刚稳住身形,眼看就要被那庞大的身影笼罩!
观礼台上,萧瑾玄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观战的胤桁,眸中精光一闪,忽然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暮鼓晨钟,清晰地传入场中每一个人的耳中:“右肋下三寸,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他这话说得极其突兀,更像是一句点评。
但落入正陷入困境的叶帆州耳中,却如同黑夜中的明灯!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全身残余的内力灌注于剑尖,不顾拓跋雄抓来的巨掌,身形一矮,长剑如同毒龙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刺胤桁所说的那个位置——拓跋雄右肋下三寸!
“噗嗤!”
一声轻响!伴随着拓跋雄一声痛苦又难以置信的闷哼!他前扑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凝聚起来准备擒抱的力量仿佛瞬间被戳破的气球,消散大半!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柄几乎完全没入自己肋下的长剑,虽然因为叶帆州力竭未能深入内脏,但剧烈的疼痛和气息的滞涩,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叶帆州一击得手,立刻抽剑后撤,脸色苍白,持剑的手微微颤抖,显然也是耗力过度。
他复杂地看了一眼观礼台上的胤桁,拱手道:“承让。”
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最后决定胜负的关键,竟然来自于观礼台上宸王殿下的一句“提醒”!
虽然这提醒看似只是点评,但在那种关键时刻,无疑是指点了叶帆州唯一的胜机!
短暂的寂静后,演武场爆发出各种复杂的喧哗声。
西晋使团那边,在短暂的错愕后,爆发出欢呼,纷纷涌上前扶住脱力的叶帆州,看向胤桁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复杂。
萧瑾玄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的慵懒笑容早已消失,他深深地看着胤桁,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遥遥对着胤桁拱了拱手:“宸王殿下,好眼力。瑾玄代帆州,谢过殿下指点之恩。”
这话听起来是感谢,但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
他西晋的胜利,最后竟要靠大宛宸王的“指点”?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东煌使团则是一片哗然,尤其是太子元昊和长公主元昭,脸色难看至极。
元昊猛地站起身,强压着怒气对皇帝道:“皇帝陛下!这……这恐怕不合规矩吧!比武较量,各凭本事,宸王殿下此举,是否有失公允?!”
皇帝胤元也是面露诧异,他看向胤桁。
胤桁神色不变,起身对着御座方向躬身,声音沉稳:“父皇明鉴,儿臣方才只是见那东煌力士招式用老,气息运转至右肋下三寸处略有凝滞,此乃武者常有的破绽,故而随口点评一句。至于西晋剑客是否能抓住时机,全凭其自身反应与决断。儿臣并未直接干预比试,何来不公之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东煌使团,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况且,若非贵国武士急于求成,露出如此明显的破绽,又岂会被人一击制胜?力大固然可畏,然武道一途,更重心法与技巧的圆融。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既撇清了自己直接干预的嫌疑,又将问题根源引回了拓跋雄自身的不足上,更是隐隐点出了东煌武道可能过于依赖蛮力的缺陷。
元昊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皇帝见状,立刻打圆场道:“桁儿所言亦有道理。比武切磋,点到为止,胜负已分,便就此作罢。来人,速带东煌武士下去疗伤。”
皇帝发了话,元昊纵然万般不甘,也只能咬牙坐下,心中对胤桁的忌惮和怨愤却又深了一层。
元昭公主看着胤桁那冷静睿智、掌控全局的模样,眼神更加痴迷,却也更加黯然。
云清珞看着身旁男人挺拔如山岳的背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骄傲与震撼。
他不仅武功高强,眼力更是毒辣到令人心惊!在那样混乱激烈的战斗中,竟能一眼看穿对手最细微的破绽,并且敢于在关键时刻出声“点评”,这份胆识、这份能力,远超常人!
她忽然明白,为何父亲和皇后姑姑如此忌惮他。这样的胤桁,确实拥有让人恐惧的资本。
太子胤澈坐在一旁,看着备受瞩目的胤桁,脸上虽然也带着笑,眼神却冰冷一片。
他发现自己这个四弟,无论是在朝堂、在军伍,还是在这看似简单的比武场上,都能轻易地成为焦点,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场原本是东煌与西晋的较量,最终却以胤桁的惊鸿一瞥和一句“点评”而尘埃落定。
其结果,不仅影响了比武的胜负,更在五国使臣心中,再次刻下了宸王胤桁深不可测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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