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外,枯黄的梧桐叶被狂风裹挟着,如失了舵的小舟,在半空中疯狂打旋。
苏瑶伫立在母亲的墓碑前,目光死死地钉在碑上母亲的照片上,仿佛要将那笑容刻进心底。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包带深深地勒进肌肤,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那熟悉的节奏,让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顾明川。
这两天,他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紧紧地黏在她身边,让她心烦意乱。
“小瑶......”顾明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苏瑶的胳膊,可那只手在半空中停住了,悬在那里,仿佛被无形的枷锁锁住。
“跟我走。你顾家的身份快藏不住了,族里好些人都扒出当年我和你妈那档子事了。”
苏瑶的后背瞬间僵硬如石,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
她缓缓转身,脸上的温度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霜。“顾家?我从小到大跟顾家有半毛钱关系吗?”
“顾家那堆资产,族里年轻一辈谁不眼馋?”陈默从车边缓缓靠过来,笔挺的西装袖口上沾着几点草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双手抱胸,眼神犀利地看着苏瑶,“你是顾明川家主的闺女,将来要继承家业的。有些人能为了权财豁出命去。”
苏瑶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对什么遗产根本没有丝毫兴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几乎窒息。
“别急,老顾。我来劝她。”陈默打着圆场,冲苏瑶使了个眼色,眼神里满是关切。“先上车吧,你妈在天之灵,也不愿看你在这儿吹风。”
车里弥漫着顾明川身上淡淡的檀香,那味道似有若无,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苏瑶紧紧笼罩。
顾明川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愧疚。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一首古老的悲歌,缓缓讲述着和苏瑶母亲相识的旧事:“二十年前我刚接手顾氏分公司,没本事也没眼力见儿......让人下了套,稀里糊涂就跟现在这老婆睡了。你妈知道后连夜买了去云南的车票,我追出去时只看见她的围巾飘在车站风里......”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哽咽,“后来我听说她在那边出了意外,整个人都懵了。夫人那时候怀了孕,我想着总得对孩子负责,就跟她结了婚。”
苏瑶望着车窗外,眼神空洞而麻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月牙痕。
亲妈当年该多心寒啊?为了一个被下套的男人远走他乡,最后连命都搭进去了,而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用“负责”二字给荒唐事找了块遮羞布。
听完,苏瑶借口“公司有紧急项目”要走,顾明川站在车前,一动不动,眼神里满是失落与无奈。
他望着苏瑶的背影,大声喊道:“小瑶,爸等你想通。”
陈默追上来,将一颗润喉糖塞进苏瑶的兜里,动作轻柔而自然。
“陈叔,你早知道他是我爸?”苏瑶在停车场停住脚,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质问。“你也盼着我回顾家?”
陈默没有绕弯子,直接拽着苏瑶进了车里,眼神坚定而严肃。“小瑶,你要查你妈当年的死因,就得回顾家。我一直怀疑是他老婆动的手——当年她最忌你妈是顾明川认定的未婚妻。”
苏瑶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想起去年在苏家老宅受的那些腌臜气,现在又要掉进顾家的漩涡,只觉得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当年她是嫉妒我妈,所以下黑手?”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他老婆那人心狠手辣,娘家是沈家集团的当家人。”陈默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无奈和担忧。“你要是不想查也成,毕竟你妈走了这么多年,旧事早翻篇了。现在明川和他老婆表面上还过得去,你真要动她,难。”
苏瑶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挣扎。“明川跟老婆闺女过了二十多年,我除了血缘,拿什么跟她们斗?”
“当年明川是真喜欢你母亲,这些年逢年过节都去给她上坟。”陈默拍了拍她的手背,动作轻柔而安慰。“他会护着你的。”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玻璃上,拉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仿佛是时光的泪痕。
苏瑶望着雨丝,半天没出声,思绪如这雨丝一般,纷乱而复杂。
夜渐深时,林家的庭院里弥漫着浓郁的桂花香,那香气如梦幻的纱幔,将整个庭院笼罩。
林正接过苏瑶掌心的药瓶,深黑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失落,还有一丝自卑。
“原来你是顾明川的女儿......这么说,现在我这身份,倒配不上你了。”
话音落进风里,混着雨打桂花的轻响,散成一片模糊的余韵,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情歌,在夜空中缓缓飘荡。
苏瑶垂眸,目光落在茶几上那只精致的青瓷茶盏上,盏中茶水已凉,泛起一层淡淡的茶沫。
她声音里满是倦意,幽幽道:“我从未想过从顾家索取什么,可这次云川的项目对我而言,就像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我必须去。”
林正坐在沙发的另一侧,缠着纱布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了一只蝴蝶。他温声说道:“去吧,不必担忧我。护工每天会来三次,药我也会按时吃,你就安心去忙你的。”
暖意从掌心蔓延开来,苏瑶只觉喉间一阵酸涩,仿佛有一团棉花堵在那里。
林正和萧林绍,宛如两个极端。
林正就像那春日里化雪的山峦,温柔而静谧;而萧林绍,却似一团炽热的火焰,霸道且张扬。
从前与萧林绍相处的日子,就像走在布满荆棘的小径,每说一句话都得小心翼翼地挑选措辞,生怕触碰到他的逆鳞。
稍有不顺心,他便会冷着一张脸,宛如寒冬的冰霜,甚至还会派人暗中监视她。
可如今,突然换成与林正这般温柔的相处模式,苏瑶反倒有些手足无措,就像一个习惯了在狂风中奔跑的人,突然置身于和风细雨中,竟不知该如何迈动脚步。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林正见她眼神飘远,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她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苏瑶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怎么又想起萧林绍了?
她忙不迭地找补道:“我是担心顾家树大招风,云川那边情况复杂,我怕会有危险。”
林正淡笑着,指节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宛如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别怕,等我伤养好了,立刻飞过去陪你。其实我去年刚回国就开始计划开拓云川市场了,两年前云川划新经济区时,我就囤了块地,正打算建分厂呢。”
苏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原来你早有谋划?”
林正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动作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落:“最有远见的,是我早早就相中了你。”
苏瑶浑身一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林绍从前也爱这般逗她。
可如今换作林正,她心里竟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抵触,就像被人用细针轻轻扎了一下,虽不致命,却隐隐作痛。
“不早了,我回房了。”她勉强扯出一个淡笑,叮嘱道:“记得喝药,别熬夜。”
说罢,她转身欲走,手腕却被林正轻轻攥住。
林正仰头看着她,眼底的光如同浸了水的星子,湿漉漉的:“小瑶,今晚留这儿陪我好不好?我伤还没好,就单纯陪我说说话。”
苏瑶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喉咙发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刚结束上一段感情,真的还没准备好。给我点时间,好吗?”
订婚看似简单,可一想到要与林正同床共枕,苏瑶只觉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林正眼底的光暗了暗,不过很快又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行,我等。”
三天后,海宁市机场大厅。
人来人往,喧嚣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首嘈杂的交响曲。
林正身着深灰高定西装,笔挺的身姿宛如一棵苍松。
他手里提着苏瑶的登机包,神情关切地说道:“到了云川给我发消息,有什么事别一个人硬扛着。”说着,他轻轻替她理了理围巾,动作细致而温柔。“等我能飞了,立刻去陪你。”
“知道了。”苏瑶接过包,目光扫过他微白的鬓角,那几缕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让她心口一阵发闷。
“瑶瑶,走了。”身后传来顾明川的声音。
顾明川站在安检口,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林正,总觉得这张斯文的脸在哪儿见过,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林正笑着点头致意,转身时又叮嘱道:“常联系。”
苏瑶跟着顾明川过安检,老人压低声音问道:“那小年轻真为你丢了肾?”
“真的,爸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就给你拿病例。”苏瑶拽了拽他的胳膊,撒娇道:“到了云川你可别给我安排相亲,我没那心思。”
顾明川被她逗笑了,随后又叹了口气:“你婚姻的事我不掺和。当年我就是被家里硬塞了个不喜欢的,那日子过得就跟嚼了十年黄连似的,苦不堪言。你开心最重要,林家家底薄点怕什么?我帮衬着,凭他这脑子,在云川混得不会比那些豪门小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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