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塔入口内的通道，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压抑。空气浑浊，弥漫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和能量过载后的焦糊味。原本应该明亮整洁的合金墙壁上布满了扭曲的黑色晶簇，如同蔓延的血管，不断汲取着塔内残存的能量。应急灯大多已经损坏，只有零星几盏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鬼影幢幢。
那低沉的、仿佛痛苦呻吟般的嗡鸣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源头似乎就在通道的尽头下方。同时，还有一种细微的、如同无数人在耳边低语般的杂音，干扰着人的心神。
“能量侵蚀程度超过75%，结构完整性评估为危险。大部分系统已离线。”阿尔法一边前行，一边快速扫描着周围环境，银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有微弱的主动防御系统信号，但极其混乱……似乎被某种东西干扰了。”
“保持警惕。”林夜走在最前方，周身的混沌光晕稳定地笼罩着队伍，将空气中弥漫的衰变能量隔绝在外。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仔细探查着前方的每一寸空间。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螺旋向下，沿途可以看到许多紧闭的闸门，大部分已经被晶簇封死或扭曲变形。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工具或是已经化作枯骨的尸体，这些尸体穿着统一的、风格简洁的银灰色制服，显然是这座基地原本的工作人员。他们死亡时的姿态各异，有的似乎在奔跑中倒下，有的则蜷缩在角落，骨骼上大多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黑色晶膜，死状凄惨。
“他们……是在灾难发生时没能逃出去吗？”贞德看着一具靠在墙边、低着头骨的尸骸，眼中流露出怜悯，低声吟诵着安抚亡灵的祷文。
“更像是……能量失控后的瞬间晶化。”霍震岳检查着另一具尸骸旁的设备残骸，语气沉重，“这种衰变能量的爆发性侵蚀，恐怕没给他们多少反应时间。”
继续向下，环境越发恶劣。一些地方出现了明显的战斗痕迹，墙壁上有能量武器灼烧的凹坑和巨大的爪痕，地上散落着更多破碎的尸骨以及一些……形态怪异、如同黑色水晶构成的节肢动物般的残骸。
“是‘清道夫’机器人，”阿尔法识别出一块较大的机械残骸，“基地内置的维护和防御单位。但它们也被侵蚀转化了，变成了攻击性的晶化机械体。”
看来，在彻底沦陷前，这座控制塔内部也经历了激烈的抵抗和清洗，但最终失败了。
终于，在向下行进了近百米后，通道到了尽头。前方是一扇极其厚重、由某种暗银色合金铸造的圆形巨门。巨门中央有一个复杂的能量矩阵接口，但此刻矩阵已经黯淡无光，门体上也爬满了晶簇，只留下一条狭窄的缝隙，那悲怆的嗡鸣声正从中清晰地传出。
门旁有一个控制台，但屏幕碎裂，按键大多失效。
“主控室……或者说，能源核心室应该就在后面。”阿尔法将手按在控制台上，尝试注入能量激活，“需要权限……”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嗡——！
那扇巨门上的黑色晶簇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紧接着，门体连同周围的墙壁剧烈震动，数十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在墙壁上瞬间打开！孔洞之中，探出了一根根闪烁着红光的、如同黑色水晶熔铸而成的炮管！
“敌袭！防御！”杨锋大吼，龙牙队员们瞬间寻找掩体，举枪瞄准。
然而，那些水晶炮管并未立刻开火，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转动，锁定了闯入者。一个冰冷、扭曲、充满杂音的意识波动，如同潮水般涌入每个人的脑海：
“入侵……者……检测……非……帝国……识别码……清除……程序……启动……”
是塔内残存的自动化防御系统！但它显然已经被衰变能量严重污染，逻辑混乱，将所有人都判定为需要清除的目标！
“等等！我们不是敌人！”贞德试图用精神感应沟通，散发出友善的圣光波动。
然而，那扭曲的意识毫无反应，反而因为贞德散发的能量波动而变得更加狂暴：
“高能……反应……威胁……等级……提升……优先……清除！”
所有水晶炮管瞬间充能，刺目的红光凝聚！
“没办法了！打！”霍震岳当机立断。
哒哒哒哒——！
龙牙队员们率先开火，高爆子弹和能量光束射向那些炮管！然而，子弹打在水晶炮管上只能溅起零星的火花，能量光束也被其表面流动的暗色光泽偏转或吸收，效果甚微！
“它们的防御很强！”杨锋急道。
就在这时，炮管充能完毕！
嗤嗤嗤——！
数十道暗红色的、蕴含着高度浓缩衰变能量的射线，如同死亡之网般罩向众人！射线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地面和墙壁被轻易熔蚀出深深的坑洞！
“散开！”林夜低喝，同时双手向前一推！
他周身的混沌光晕骤然扩张，化作一面半透明的、流转着混沌星芒的弧形护盾，将大部分射线挡了下来！
暗红射线撞击在混沌护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侵蚀声，护盾表面荡漾起剧烈的涟漪，但终究稳稳地挡住了！那些衰变能量被混沌之力不断分解、转化，反而补充了护盾的消耗！
“好强的防御！”队员们又惊又喜。
但林夜的眉头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这些射线蕴含的衰变能量极其精纯和顽固，即便是他的混沌之力，化解起来也消耗不小。而且，攻击源源不断，这样被动防御不是办法。
“阿尔法！能不能强行破解大门权限？或者找到系统的核心控制节点？”林夜一边维持护盾，一边问道。
“正在尝试！”阿尔法双眼银光大盛，双手按在控制台上，更强大的能量涌入，与门禁系统以及那些被腐蚀的防御单元进行着激烈的数据对抗！“系统核心逻辑已被污染……我在尝试寻找一个未被污染的‘安全协议’后门……需要时间！”
“贞德，霍将军，掩护阿尔法！杨锋，带人攻击炮管基座，那里可能是弱点！”林夜迅速分配任务。
贞德立刻将圣光凝聚成一面面小盾，护在阿尔法周围，抵挡零星漏过的射线。霍震岳则挥舞着灌注了罡气的战刀，斩出一道道凌厉的刀气，劈砍在那些炮管上，虽然无法一击摧毁，但也打得它们剧烈震颤，攻击准头大失。
杨锋和小队成员则精准地点射炮管与墙壁连接的基座部位。果然，那里的防御相对薄弱，在集火攻击下，开始出现裂纹！
然而，防御系统的反击也更加猛烈。更多的炮管从墙壁中探出，甚至地面也开始裂开，爬出一些小型的水晶蜘蛛状的防御机器人，速度极快地向众人扑来！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久守必失！
就在这时，阿尔法忽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微微一晃，眼中数据流出现瞬间的紊乱。
“怎么了？”贞德关切问道。
“有一个……很强的干扰源……在主动攻击我的数据链接……”阿尔法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它……它好像有意识！”
话音未落，那个冰冷扭曲的意识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丝……不同的情绪？
“外来……数据……流？尝试……入侵？熟悉……的……代码……基底？不……不可能……帝国……已……陨落……”
它的语气中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即将熄灭的希望火花？
林夜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立刻对阿尔法说道：“尝试和它沟通！告诉它，我们来自‘火种计划’相关的文明，是来寻找‘起源星图’和真相的！用帝国语！”
阿尔法立刻照做，将林夜的意思编译成铁血星河帝国的标准信息码，夹杂在数据流中发送出去。
信息发出后，那狂暴的攻击骤然停止了！
所有炮管停止了射击，红芒渐渐黯淡。那些小型水晶机器人也停止了行动，呆立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通道，只有那扇巨门后传来的嗡鸣声依旧。
良久，那个意识再次响起，这一次，杂音少了很多，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颤抖：
“火种……计划？起源……星图？你们……真的是……变量？等待了……无数……纪元的……变量？”
“是的。”林夜沉声回答，收敛了自身的攻击性气息，散发出平和而坚定的精神波动，“我们无意破坏，只想了解真相，寻找对抗共同威胁的方法。”
“……验证……需要……验证……”那个意识似乎极其虚弱和谨慎，“我……是‘方舟’第七前哨基地……主控塔灵……‘星炬’的……残存碎片……我的主体……已被‘寂灭之潮’……侵蚀……大部分……记忆和功能……丢失……”
塔灵！这座控制塔的人工智能核心！它竟然还保留着一部分清醒的意识！
“如何验证？”林夜问道。
“靠近……大门……将你的手……放在……认证矩阵上……”塔灵碎片断断续续地指引，“我需要……感受……你的能量……本质……是否蕴含……‘可能性’……”
林夜没有丝毫犹豫，示意众人保持警戒，自己则迈步走向那扇巨门，将手掌按在了那个黯淡的能量矩阵接口上。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最本源的混沌星力，以及那枚“火种密钥”散发出的微弱波动，顺着手掌注入矩阵。
嗡……
矩阵接口微微亮起，一丝微弱的能量流顺着手臂反馈回来，扫描着林夜的身体。
塔灵碎片沉默了，似乎在仔细分析。
几秒钟后，它再次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激动、悲伤、以及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
“确认……混沌……基底……兼容……性……极高……确认……火种密钥……波动……验证……通过……”
“欢迎……变量……欢迎……最后的……希望……”
“请……进入……在我……彻底……沉寂……之前……”
咔嚓……
厚重的合金巨门，伴随着沉重的机械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门后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空间。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但也更加绝望的衰变能量气息，混合着某种庞大造物垂死挣扎的悲鸣，扑面而来。
真正的核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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