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的风，依旧带着亘古的寒意。
但这股寒意，却被基地内亿万民众的热情彻底点燃。当林夜一行人走出穿梭机，踏上这片被紧急改造的联邦临时总部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场席卷灵魂的浪潮。
“龙首！龙首！”
“林夜阁下！您是我们的守护神！”
“人类文明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汇聚成海洋，无数人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近乎癫狂的崇拜。他们中有饱经战火的士兵，有失去家园的平民，也有对新秩序充满憧憬的年轻人。在他们眼中，林夜不仅仅是一个英雄，他是神明派来拯救世界的使者，是带领人类走向新纪元的唯一希望。
苏芸和霍震岳站在林夜身侧，神色复杂。他们能感受到那份纯粹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却也能察觉到其中混杂的、非理性的狂热。
“这就是‘希望’权柄的副作用之一。”贞德轻声说，她的圣光在身周形成一道柔和的屏障，隔绝了部分过于灼热的视线，“当一个人被从绝望中拯救，当一个文明被从毁灭边缘拉回，他们很容易将施救者神化。这种集体性的精神共鸣，对‘观察者’来说，是最好的培养皿。”
林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混沌星核在他的胸口微微搏动，与那枚星尘核心共鸣，过滤掉所有杂音，直视着那些狂热面孔下隐藏的、被扭曲的渴望。
他知道，赵天雄口中的“种子”，已经发芽了。
联邦最高指挥部的会议室内，气氛却与外面的狂热截然不同。这里安静、肃穆，充满了冰冷的科技感。一群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汇报工作，为首的是一位名叫陈默的中年男人，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林夜将军，欢迎您。”陈默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在您的感召下，我们联邦的科研部门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我们相信，我们已经找到了让人类文明真正迈入新纪元的方法！”
他身后的屏幕上，投射出一个复杂的大脑神经网络模型，无数光点在其中闪烁、连接。
“我们称之为‘潜能激发计划’。”陈默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划过，调出一系列数据，“通过高精度生物共振技术，结合从星尘核心中解析出的部分能量频率，我们可以安全地、有选择性地刺激人类大脑的特定区域，解除基因锁，唤醒沉睡的潜能。第一批志愿者已经取得了惊人的成果，他们的五感、力量、反应速度都提升了数倍，甚至有人展现出了初步的能量操控能力！”
会议室内的研究员们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叹。
霍震岳眉头紧锁：“你们疯了？这是在玩火！你们根本不知道这种‘潜能’的来源是什么，更不知道它会将人变成什么样子！”
陈默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笑容：“霍将军，您是战场上的英雄，但您不懂科学。我们不是在凭空创造，我们是在‘引导’进化。林夜将军已经证明了，人类拥有无限的可能性。我们只是提供一个催化剂，让这种可能提前实现。这将让人类拥有与‘观察者’抗衡的力量！”
“与‘观察者’抗衡？”林夜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用这种方式？你们这是在制造更完美的‘祭品’。”
陈默的笑容僵住了：“林夜将军，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你不明白？”林夜缓缓站起身，走到屏幕前，混沌星核的光芒透过他的身体，投射在屏幕上，将那复杂的神经网络渲染成一片混沌的星云，“你所谓的‘潜能’，不过是‘观察者’播撒的‘腐化之种’。它不是进化，是同化。它给予你们的力量，会反过来蚕食你们的灵魂，让你们变成只知杀戮与服从的傀儡，最终，成为‘观察者’收割文明的养料。”
他指着屏幕上那些疯狂闪烁的光点：“看这些连接，它们不是在构建更高级的思维，而是在建立一条直达‘观察者’规则层面的精神通道。你们以为自己在掌控力量，其实是力量在重塑你们。你们会成为它的新‘眼睛’，新‘手脚’，帮它完成对这个星球的最后清洗。”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从额角渗出。他引以为傲的理论，在林夜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下，被撕得粉碎。他看到了屏幕上那些光点组成的图案，分明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恶意的几何符文。
“这……这不可能……我们的数据都是经过加密的……”他失声反驳。
“加密？”林夜冷笑，“能加密思想吗？能加密你们对力量的渴望吗？‘观察者’不需要黑入你们的系统，它只需要放大你们内心的欲望。你们的‘潜能激发计划’，本身就是它计划的一部分。是你们，亲手打开了大门。”
会议室陷入死寂。研究员们脸上的狂热和兴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他们亲手点燃的，不是希望的火炬，而是毁灭的导火索。
就在这时，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双眼失去了焦距，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手中的控制器掉在地上，屏幕上的神经网络模型瞬间失控，那些光点疯狂地蠕动、聚合，最终形成了一个狰狞的、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骷髅头影像，发出无声的尖啸。
“不好！他被感染了！”苏芸惊呼一声，立刻释放出圣光想要压制。
但已经晚了。
“加入……我们……”陈默的身体剧烈抽搐，用一种不属于他的、重叠着无数人声音的腔调说道，“拥抱……进化……抛弃……软弱的情感……成为……完美的……一部分……”
数名离他最近的研究员也受到了影响，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走向陈默，仿佛要融入他体内。
“动手！”林夜厉声喝道。
霍震岳和几名龙牙队员瞬间拔出武器，能量刃和子弹齐发，精准地击中了那些研究员，但他们中弹后却没有倒下，身体诡异地悬浮起来，加入了那个正在成型的精神集合体。
“必须切断源头！”林夜眼中寒芒一闪，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陈默面前。
他没有使用武器，而是伸出手，按在了陈默的额头上。
【权柄：哀嚎（主动）！】
【权柄：希望（主动）！】
一股极致的悲怆与无边的希望同时灌注进陈默的意识。这是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同源的力量。悲悯权柄让他感受到亿万文明被“观察者”毁灭时的痛苦与不甘，而希望权柄则在他灵魂深处点燃一丝反抗的火苗。
“呃啊啊啊啊——！”
陈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身体剧烈膨胀，又被那股力量强行压缩。无数混乱的记忆和被植入的“规则”在他脑海中冲撞、湮灭。
最终，他眼中的诡异光芒渐渐褪去，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昏死过去。
那些悬浮的研究员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纷纷坠地，不省人事。
会议室一片狼藉。
林夜收回手，脸色有些苍白。这次交锋，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观察者”的可怕。它不需要大军压境，只需要一个契机，一点诱惑，就能让一个文明从内部瓦解。
“把这些人都隔离起来，进行深度检查和精神修复。”林夜对赶来的联邦士兵下达命令，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另外，启动最高级别预警，排查联邦境内所有类似的‘潜能开发’或‘精神强化’项目。‘种子’，恐怕不止这一颗。”
走出会议室，昆仑山的寒风吹在脸上，让林夜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能看到那颗死寂的月球，以及更远处，那片笼罩着整个太阳系的、无形的阴影。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已经打响。
这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是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战争。
这是一场，守护人类灵魂的战争。
而他，林夜，将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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