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云,坐了回去,二人依旧如刚刚那般,相对而坐。
童苫,也依旧如刚刚那般进来时,面容平静。
唐云却不如刚刚那般,而是更加轻佻,翘起了二郎腿,嬉皮笑脸。
“看吧,我就说了,虽然我不知道杀了我,怎么能让你成为家主,可我知道,我死后,怎么不让你成为家主。”
“童砺对我童家而言,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紧要。”
“关押在监牢的童砺,不紧要,出了监牢的童砺,紧要。”
“为何。”
“因为童砺会说,凶手是你。”
童苫哈哈大笑,笑了足足半晌,猛地一收笑声,满面狰狞。
“童砺是蠢,不是傻!”
“不错,他不傻,你的长辈们,更不傻。”
唐云耸了耸肩:“一个是勋贵之后,户部左侍郎的人,宫家的女婿,没有明确铁证证明他害死了家主,一个是专门为家族办脏事的核心子弟,野心勃勃,其他子弟忌惮三分,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间接证明了这个野心勃勃的世家子谋害了家主,那么极为聪明的家族长辈们,你说…是愿意相信,不,应该说是,他们会选择相信谁,相信谁杀了家主,选择相信,相信谁杀了家主。”
童苫勃然大怒:“你找死!”
唐云耸了耸肩:“这就是你不甘心当一个刽子手而是想要当家主的缘故吧,对吗。”
“你…”童苫的呼吸愈发粗重,足足许久才抚平了胸腔中的滔天怒火,以及一些别的情绪,极为复杂的情绪。
“我能干掉童瑾,并让温宗博为我作保,柳朿为我作证,那么我就能放了童砺,捏造证据,颠倒黑白,将所有证据都指向你,你最擅长做这种事了,所以你很清楚,只要有官府的支持,这种事很容易,太过容易了,不是吗。”
“给我一个现在不宰了你的理由。”
“首先,你打不过我的护院,其次,即便你杀了我,然后呢,童家为了给温宗博一个交代,给宫家一个交代,你的脑袋会被劈成两半,一半给温宗博,一半给宫家,啧啧啧,全尸都没有。”
童苫沉默了,平静的目光中,似乎在蕴含着什么。
“还有,你负责童家石场的生意,对吗。”
唐云缓声道:“童家有关联大大小小的采石场十八座,每年光是收到的份子就有十万贯,这一届,我支持你做家主,你搞不定的官府,我以宫家女婿的名义帮你搞定,得来钱财,全部归你,新筹办的采石场一人一半,如果你还想用我的命换颜面,我准备两副棺材,一副给你,一副给我,我做宫家女婿的这几年什么都不干,每天就带着军伍打你童家,打到你服!”
“你威胁我!”
“我有三十万贯,我有温大人,我有宫家,我有沙世贵,三十万贯,我招兵买马,温大人,为我谈拢创办采石场保驾护航,宫家,上书朝廷修建城墙,只与我合作,沙世贵,以军器监的名义巡查各城修葺,将你童家的生意全部抢到我这,不错,本少爷就是威胁你,如何!”
“你如何保证我坐上家主之位!”
“干掉老的,震慑小的。”
“老的,不能动。”
“钱能通神,洛城官府给你童苫组建十支商队的名额,带出关什么,严查,带进什么,不查,十支商队,足够你说服老的了。”
“出关,也不能查。”
“五支!”
“八支!”
“三支。”
“五支,出关不查。”
“成交。”
二人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一样。
“小的如何震慑?”
“那是你的事,如果连小的都搞不定,争什么家主之位。”
“老的,我只能说服三成。”
“南地三道各城修葺,需军器监核查,凡各城修葺,交于你童家。”
“各城修葺,本就由我童家操办。”
“你童家,修葺的是一百贯的城,我给你的,是军器监要求修二百贯的城,你可说服几成?”
“五成,剩下五成,该如何说服?”
“他们支持谁。”
“童孝、童仁。”
“我放了童砺,要童砺咬其中一人,剩下一人你自己搞定。”
“是我童家与乱党合作,还是我童苫与你唐云合作?”
“童家要的是钱,是权,是地位,谁当皇帝都一样。”
“那便是乱党?”
“错,是与我唐云。”
“你究竟是何人?”
“温宗博心腹,宫家女婿,勋贵之后,唐家少爷。”
“您究竟是何人!”
“你想当家主,还是想当乱党。”
“家主!”
“唐家少爷,勋贵之后,宫家女婿,温宗博心腹。”
“我为何信你。”
“要么,杀我,要么,信我,选一个。”
“信你,若你不值得信,我便杀你。”
“那我该如何信你?”
“先放童砺,待他攀咬了童孝或是童仁,我再信你,那时,你就信我了。”
“成交。”
“成交。”
唐云与童苫同时站起身,相互施了一礼。
二人语速极快,快到了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无论是阿虎还是牛犇或是马骉,大脑都有点跟不过来了。
狂风骤雨,又突然急停,待唐云与童苫二人相互施礼完毕后,阿虎三人才反应过来这俩人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
眼看着唐云转身要走了,童苫突然又开了口。
“你就不怕我告知殄虏营,你心怀二心?”
“不怕,因为你在血口喷人。”唐云哈哈一笑:“你想杀我的,所以污蔑我。”
“不,不不不,我应这般问。”
童苫眯起了眼睛,凝望着唐云:“你怎知我不是殄虏营的人?”
“因为你才是心怀二心的那个人。”
“何意。”
“通判,会尝试干掉上官当同知,而不是干掉皇帝当知府,因为他的上官同知,永远也做不成知府,就如同,这位通判永远无法干掉皇帝一样。”
“有道理,族内皆以为我童苫野心勃勃,唯有你,唯你有看出来,童某的野心,小,小的可笑。”
童苫苦笑不已:“那唐公子呢,小小勋贵之后又是如何陷入这旋涡之中,就不怕稍有不慎身死族灭。”
“出人头地呗。”唐云摊了摊手:“我喜欢进步。”
“唐公子莫要叫童某轻瞧,你并非殄虏营的人。”
“我是。”
“你不是。”
“我是。”
“你不是。”
唐云翻了个白眼:“行了,别搁这水了,为什么说我不是?”
“宫家大夫人,不会钟情于一个乱党,乱党想做宫家女婿,江修,便是前车之鉴。”
唐云愣住了,猛然间,后背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很庆幸,对吗,庆幸我童苫,并非殄虏营的人,这便是童某瞧不起殄虏营的缘故,不够杀伐果断。”
童苫微微一笑:“昨夜我去百媚楼,若殄虏营交出你的命,我可为他们暗中行事一二,殄虏营举棋不定,朱芝松大气不敢喘,朱芝松勇谋皆无,可那江素娘,却从未轻信于你。”
唐云一脑袋问号:“江素娘是谁。”
“自然是殄虏营副尉,位于都尉之下,南阳道…慢着!”
童苫突然愣住了,紧接着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连江素娘是谁都不知晓,哪来的胆子寻我…不不不,你何时入的殄虏营?”
“额…”
唐云老脸一红,回头看向阿虎。
阿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八天。”
童苫:“什么意思?”
“就是我入营到现在,已经…长达八天了。”
童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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