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路明非的生活节奏被迫再次改变。他减少了不必要的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宿舍或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尝试着进行“静默”练习。
这比想象中更难。
体内的力量如同奔流的大河，强行筑坝拦截只会导致更剧烈的反弹。他需要做的，是引导，是梳理，是让这股力量如同血液般在体内自然循环，而不对外界产生过度的“辐射”。
生命水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它散发出的稳定生命场像是一个模板，帮助路明非感知并模拟那种内敛而和谐的状态。他尝试着将自身的力量频率与水晶同步，一点点收束那不受控制外溢的“共鸣”波纹。
过程缓慢而痛苦。这好比让一个习惯了大开大合、引吭高歌的巨人，突然去学习如何像绣花女一样控制指尖最细微的力道，并且全程不能发出一丝声音。精神需要高度集中，对力量的掌控要求精细入微，几次尝试下来，他甚至比经历一场高强度战斗更感到疲惫。
效果是有的。根据楚子航借来的监测器显示，他周围异常的时空涟漪和信息溢出现象明显减少，虽然无法完全归零，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易触发普通炼金设备，也不会走个路都让电脑死机。
但这远远不够。
他就像一个刚刚学会控制自己音量的人，在安静的环境下尚能维持，一旦遇到突发状况，或者情绪有所波动，那“声音”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泄露出去。
这天下午，他正在图书馆角落试图将一丝外泄的能量如同收线般拉回体内，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在他对面响起：
“哟，路专员，这么用功？在研究怎么让自己变得更‘低调’吗？”
路明非心中一惊，能量波动差点失控散开，他强行稳住，抬起头。只见李雾月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正懒洋洋地坐在他对面，双手枕在脑后，一双桃花眼带着戏谑的笑意打量着他，重点在他额间那若隐若现、因努力控制而微微发光的印记上停留了一瞬。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路明非压低声音。他特意选了这个几乎没人来的古籍修复区。
“空间会‘说话’啊，师弟。”李雾月耸耸肩，“你在这儿跟自己的力气较劲，周围的空间就跟被猫抓过的毛线团一样，皱巴巴的，我想不注意到都难。”
路明非无语。他忘了这家伙对空间的敏感度堪称变态。
“听说你最近挺能招蜂引蝶的？”李雾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先是石头虫子，然后是没影子的脏东西……下次准备招个啥？星灵美女？还是裁决者的小型舰？”
路明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有事说事。”
“没事就不能关心一下战友了？”李雾月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随即又正经起来，“好吧，说正事。你这边动静不小，学院上头那帮老家伙估计坐不住了。我刚从副校长那儿过来，感觉他那里的‘闲人免进’结界又加固了好几层，酒味都遮不住了。”
路明非心中一凛。守夜人副校长都加强了戒备？看来校方高层的警惕性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另外，”李雾月左右看了看，确认无人，声音压得更低，“我感觉学院里的‘空间背景噪音’最近有点不太对劲。除了你弄出来的那些‘涟漪’，好像还多了一些……别的‘杂音’。很微弱，但一直存在，像是……某种持续性的、低强度的空间扫描或者监听。”
路明非眼神一凝：“确定？”
“我的感觉很少出错。”李雾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比不上你那种能跟宇宙唠嗑的本事，但对空间本身的小动作，我还是很敏感的。这感觉，跟我们在‘觅源者’号上被LN-7扫描时有点像，但技术路数好像不太一样……更……嗯，更‘土法炼钢’一点？”
不是星灵，不是裁决者，而是另一种未知的技术？学院内部潜藏的势力？还是……“帷幕之后的眼睛”已经开始用更直接的方式窥视了？
“能定位来源吗？”
李雾月摇头：“太分散，太微弱了，像是从学院地下的某些古老结构里渗透出来的，也可能是某种覆盖范围极广的场。除非它主动加强功率，或者我恢复到能进行大范围精细感知的状态，否则很难抓出来。”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情况比他想的更复杂。除了自身“共鸣”引来的异常，还有未知的窥视者潜伏在暗处。
“谢了，雾月。”
“客气啥。”李雾月摆摆手，站起身来，“你自己小心点。需要打架或者跑路的时候记得叫我，这地方的空间结构虽然脆，但短距离蹦跶几下还是挺好玩的。”
说完，他身影如同融入空气般，微微扭曲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路明非独自坐在角落里，心情沉重。
内有不稳定的“共鸣”亟待控制，外有校方的重点关注和未知势力的窥探。他就像站在一个逐渐缩小的安全岛上，四周都是迷雾和暗流。
他必须更快地掌握静默的技巧。
深吸一口气，他再次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浩瀚的力量，试图在那枚生命水晶的辅助下，为自己编织一件无形的“静默外衣”。
他有一种预感，留给他的平静时间，不多了。
路明非艰难进行“静默”练习，李雾月带来校方戒备和未知窥视的消息，内外压力交织，平静的日子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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