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破障
矿洞深处，时间失去了意义。
道一找到了一处天然的岩缝，入口被几块崩落的巨石遮掩，仅余一道狭窄缝隙可供侧身挤入。内部空间不大，但干燥，空气带着矿物特有的沉凝气息，最重要的是，此地灵气虽不算浓郁，却比矿洞其他区域要精纯稳定少许，似乎靠近某条微弱的地脉支流。
他先用巨石从内部将缝隙彻底堵死，只留一丝透气孔。然后，他盘膝坐在最深处，将黑疤储物袋中的东西尽数倒出。
二十二块下品灵石，闪烁着微光。三瓶最常见的“回春散”，用于治疗皮肉伤。几块沉甸甸的玄铁矿石。还有一面边缘有些破损的、刻画着简单加固阵法的铁木盾，这大概是黑疤最值钱的家伙事了。
道一的目光扫过这些收获，心中并无多少波澜。这些外物，终究只是辅助。
他真正依仗的，是怀中那剩下的四颗地脉石髓，是脑海中那愈发清晰的残缺技巧，以及……刚刚经历生死搏杀后，体内那蠢蠢欲动、已达临界点的法力壁垒。
炼气三层，是炼气期第一个明显的门槛。突破此境，法力总量和精纯度都会有一次质的飞跃，足以支撑修士较长时间施展低阶法术，神识感知范围也会扩大，更重要的是，寿元能小幅增长二三十年。对无数底层散修而言，炼气三层，才算真正踏入了修仙的门槛，拥有了在修真界最底层挣扎求存的一丝资本。
道一调整呼吸，将状态逐渐提升至巅峰。他没有立刻服用丹药或吸收灵石，而是先运转那残缺的引导法门，如同老僧入定般，去细细体会自身法力在经脉中流淌的轨迹，去感知那层横亘在炼气二层与三层之间，无形却有质的屏障。
那屏障，如同横亘在溪流前方的堤坝，看似薄弱，却坚韧异常，阻碍着法力洪流的奔涌。
他回忆着与黑疤战斗时的惊险，回忆着引导岩层坍塌、引爆地火煞的瞬间。生死间的压迫，对法力极限的压榨，以及对那残缺技巧更深层次的运用，都化作了冲击屏障的积累与感悟。
“时候到了。”
道一睁开眼，目光沉静而坚定。他取出一颗地脉石髓，握于掌心。
精纯温厚的土系灵力再次涌入经脉，但这一次，道一没有像往常那样温和引导。他运转那残缺法门，将其催发到极致！法门运转之下，地脉石髓中的灵力被更高效地剥离、转化，不再是潺潺溪流，而是化作一股汹涌却不失控制的洪流，朝着经脉中那层无形壁垒，发起了第一次冲击！
“轰！”
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道一浑身剧震，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层壁垒剧烈震颤，却并未破碎。反噬之力让他喉头一甜，但他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
不够！力量还不够纯粹，冲击的点还不够集中！
他没有犹豫，立刻取出第二颗地脉石髓。同时，他双手各握住一块下品灵石，三管齐下！
更加庞大的灵力涌入体内，几乎要将他撑爆。道一紧守灵台一丝清明，将那残缺法门的精义发挥到极致——不再是简单的引导，而是“驾驭”！他以自身意志为缰绳，驾驭着这三股来源不同、属性略有差异的灵力洪流，在经脉中强行统合、压缩，剔除其中细微的杂质与躁动，最终凝聚成一股凝练如钻、尖锐无匹的力量！
这一次，他没有盲目地冲击整个屏障，而是将神识附着在这股凝练的力量之上，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寻找着屏障上最细微、波动最频繁的那一个“点”！
找到了！
就是那里！
“破！”
道一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凝聚了全部精神、法力、意志的尖锐力量，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刺向那屏障的薄弱点！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轻响，自道一体内深处传来。
那层坚韧的壁垒，应声而破！
阻碍消失的刹那，原本在经脉中奔腾咆哮的灵力洪流，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轰然冲入了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坚韧的经脉网络之中！奔流的速度陡然加快，循环周天的效率提升了数倍不止！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力量感，充斥道一的四肢百骸。
他体内的法力总量，在突破的瞬间暴涨了接近三倍！而且变得更加精纯、凝实，运转起来如臂指使，圆融通畅。神识感知的范围，也从原先的身周数丈，猛地扩展到了十余丈，矿洞岩壁的纹理、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动，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炼气三层！成了！
道一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沉静。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灰色，是此次突破逼出的一些体内杂质。
他感受着体内澎湃了许多的法力，脸上并无太多狂喜，只有一种水到渠成的平静，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突破，并非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颗光泽黯淡近半的第二颗地脉石髓，以及那两块灵气耗尽、化为凡石的下品灵石。
修行之路，每一步都耗费巨大。
他小心翼翼地将剩下的两颗地脉石髓和灵石收起，又将黑疤的储物袋整理好。那面铁木盾，或许日后能派上用场。
巩固了一番刚刚突破的修为后，道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噼啪声，那是肉身随着修为突破而得到强化的表现。
他走到堵门的巨石旁，神识向外探去。
外面一片死寂，只有矿洞深处永恒不变的阴冷与黑暗。
黑疤三人的死，或许会引起一些波澜，但在这混乱的黑石矿洞，只要没有确凿证据，执事堂未必会为了三个低阶矿工大动干戈。但谨慎起见，他需要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道一推开巨石，矫健地挤出岩缝。
他站在幽深的矿道中，炼气三层的修为让他对这片黑暗有了更强的掌控力。前路依旧艰险，但他此刻的心，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他看了一眼某个方向，那是离开矿洞，通往外部世界的出口。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需要更多的积累，需要将炼气三层的修为彻底巩固，需要更好地掌握那残缺却潜力巨大的技巧。
转身，他朝着矿洞更深、更复杂的区域走去。
身影逐渐融入黑暗，唯有脚步，沉稳而有力。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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