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叹息之风与流沙之眼,道一终于踏入传说中的失落绿洲。
然而眼前的并非世外桃源,而是死寂与生机扭曲共存的诡异之地。
枯萎的参天古木枝杈如鬼爪般刺向天空,地面零星散布着散发腐臭的沼泽,唯有中央一株通体翠绿、莲台却黯淡无光的古莲散发着微弱的生命波动。
两块钥石在怀中发烫,指向那株古莲,道一却本能地停下脚步——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连风都带着死亡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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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脚踏上坚实却略带湿软的地面,那令人心神俱疲的叹息之风呜咽与流沙吞噬一切的恐怖声响,骤然间被剥离得干干净净。
道一立于失落绿洲的边缘,眉头微蹙。
眼前所见,与他预想中泉水潺潺、草木繁盛的绿洲景象截然不同。天空是压抑的昏黄色,如同垂暮老者的浑浊眼珠,漠然地注视着下方这片死寂与生机诡异交织的土地。无数枯萎的参天古木扭曲地生长着,干裂的树皮剥落,露出里面黑褐色的木质,枝杈如绝望伸向天空的鬼爪,定格在某种无声的哀嚎中。地面并非坚实的土壤,而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深褐色,零星散布着一处处浑浊的水洼,水面不起微澜,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带着灵气腐朽味道的恶臭。
唯有在这片扭曲景象的中央,一株通体翠绿、形态古朴的巨莲静静伫立。它的茎叶仿佛由最上等的翡翠雕琢而成,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周围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然而,那本该光华万丈、孕育神圣的莲台,此刻却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衰败的灰白色,只有最核心处,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波动。
“清净莲实……”道一心中默念此行的目标,神识却如无形的水银,谨慎地向四周铺开。怀中,那两块得之不易的钥石正散发出灼人的热力,明确指向中央那株古莲。
他没有立刻上前。
这里太安静了。并非寻常的静谧,而是一种吞噬了一切声音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风在这里失去了流动的勇气,只余下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寒意,缠绕在裸露的皮肤上,激起细小的疙瘩。他那经过星辰之力与戊土龙珠多次淬炼的灵觉,正发出尖锐的警告,提示着潜藏在平静表象下的致命危机。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四色道基无声运转,星辰之力、大地沉凝之气、经过转化的精纯尸晶能量以及那缕平衡万法的混沌气息缓缓流动,将外界那股试图侵蚀筋脉的阴寒死气排斥在外。《周天星窍术》引动北辰星窍,与遥远天际的星辰建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让他的灵台保持着一片清明。
目光扫过前方那片颜色略深、看似与寻常湿地无异的土地,道一瞳孔微缩。法则窥视之能悄然运转,在他眼中,那片区域的天地灵机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扭曲和断裂,下方深处,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空间裂痕……而且不止一道,如同隐形的陷阱,散布四周。”他心中凛然。若非钥石指引和自身对空间波动的敏锐感知,贸然踏入,后果不堪设想。这失落绿洲,果然步步杀机。
他并未动用星辰遁,在这等诡异之地,任何剧烈的灵力波动都可能引来不可测的反应。只是凭借强横的肉身与控制入微的灵力,如一片羽毛般,沿着钥石热力指引与神识探查出的安全路径,悄无声息地向前掠去。
越是靠近中央古莲,那股腐败与生机交织的矛盾气息便越发浓重。脚下松软的泥土中,偶尔能看到半掩的白骨,有人形,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兽类,骨骼大多呈现不正常的漆黑或灰败色泽,显然生前遭受了可怕的力量侵蚀。
就在他距离古莲尚有百丈之遥时,怀中那枚得自黑风寨盗首的、已被层层封印的诡异黑玉碎片,毫无征兆地轻微震颤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冷邪异的波动试图穿透封印。
道一脚步猛地一顿,体内星核结晶微微一震,一股精纯的星辰之力瞬间加持在封印之上,将那丝波动彻底压灭。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古莲下方,那片阴影笼罩的区域。
黑玉的异动,与那片阴影产生了某种极其隐晦的共鸣。
那里,似乎存在着与黑玉碎片、与沙之诅咒同源的东西。
他屏住呼吸,将“星隐术”催发到当前极致,周身气息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缓缓调整角度,向那片阴影投去审视的目光。
昏黄的光线下,古莲粗大的根系盘根错节,裸露部分如同虬龙。而在那些根系缠绕的深处,阴影最浓重的地方,隐约可见几点零星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斑点,附着在莲台根基与枯萎的根须之上。
它们不过指甲盖大小,形态不规则,表面光滑,却散发着与那黑玉碎片一般无二的、令人心智昏沉、渴望堕落的邪异气息。只是这股气息更加隐晦,仿佛已经与这株古莲、与这片土地纠缠、共生、或者说……相互侵蚀、压制了无数岁月。
“果然……黑玉的源头,或者同质之物,早已污染了这里。”道一心头沉重。守泉一族古老相传的“生命之源”,恐怕早已被这种诡异物质侵染,那“清净莲实”还能保持纯粹吗?眼前的古莲,翠绿的枝叶与黯淡莲台、磅礴生机与根部的死寂邪气形成的诡异平衡,又能维持多久?
他正凝神观察,试图找出接近莲台而不触动那些黑斑和空间裂痕的方法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轻微的震鸣,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道一只觉识海微微一荡,怀中那枚暗青色的空间钥石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灼热感瞬间提升了数倍!
并非指向古莲,而是猛地偏向了他的左侧方向!
几乎在同一时间,左侧约数十丈外,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枯萎灌木丛后方,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一道狭长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幽光的裂缝凭空出现!
裂缝之中,一股精纯却带着狂躁意味的天地灵气猛地宣泄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以及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
“滚开!”
剑光呈青黑之色,带着腐蚀性的气息,直劈而出,目标却并非道一,而是从裂缝中紧随而出的一道黑影。
那黑影形态模糊,仿佛由粘稠的黑烟构成,速度快得惊人,竟不闪不避,硬生生撞散了部分剑光,发出一声刺耳的、非人般的嘶啸。
空间裂缝迅速弥合,而从中跌撞而出的一人一影,已彻底打破了绿洲的死寂。
道一身形早已在异动发生的瞬间,如鬼魅般向后飘退数丈,藏身于一株巨大的枯木阴影之后,星隐术运转到极致,冷冷地注视着突如其来的变故。
那持剑之人,一身青丹阁核心弟子的服饰已有多处破损,沾满沙尘与不知名的污渍,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惊悸,以及一丝狠厉。其修为,赫然是筑基大圆满,但气息起伏不定,显然身上带伤,且消耗巨大。
“青丹阁的人……竟然也找到了这里?是通过其他途径,还是……”道一目光扫过那名弟子手中紧握的一枚残破玉符,那玉符正散发着与空间钥石类似、却微弱驳杂许多的波动,“仿制的传送符?或是巧合触发了某处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而那道与青丹阁弟子纠缠的黑影,在被剑光劈散部分躯体后,发出越发尖锐的嘶鸣,溃散的黑烟竟开始重新凝聚,扭曲着化作一个大致的人形,只是没有五官,唯有双眼的位置,亮着两点嗜血的猩红光芒。它身上散发出的,正是与古莲根部黑斑、与道一怀中黑玉碎片同源的邪异气息,只是更加狂暴,充满了毁灭与吞噬的欲望。
“吼!”
黑影再次扑上,速度快如闪电,双爪挥出,带起道道撕裂空气的黑芒。
那青丹阁弟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咬牙挥剑格挡,剑光与黑芒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交击声。他且战且退,试图向古莲方向靠近,似乎认为那里是安全的所在。
但他并未察觉到,在他后退的路径上,地面之下,几道无形的空间裂痕正如同张开的恶魔之口,静静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道一隐匿在暗处,眼神冰冷。无论是这突然出现的青丹阁弟子,还是那被诡异物质侵蚀产生的怪物,对他而言,都是意外的变数。
他缓缓握住了袖中的星陨剑柄,剑身冰凉的触感传来,体内四色道基沉寂如渊,唯有北辰星窍微微闪烁,引而不发。
眼下,静观其变,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失落绿洲,猎人与猎物的角色,随时可能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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