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凛冽的秋风带来了南面更确切的消息:李自成在山海关一片石之战中惨败于清军,已放弃北京,向西溃退。清军摄政王多尔衮进入北京,以“为明复仇”之名,行改朝换代之实,并悍然颁布“剃发令”,强令汉人改易满俗。神州震荡,天下板荡!
消息传到流民屯,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粉碎。他们面对的不再是巴彦的地方部队,而是刚刚击败了李自成主力、气势正盛、意图席卷天下的清军主力!
压力如山,但流民屯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沉静。没有恐慌的逃亡,没有绝望的哀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厉与决绝。
“铸基”数月,成效在此刻显现。
校场上,新兵脸上的稚气已被磨去,眼神变得和老兵一样锐利。火铳队的齐射更加整齐划一,装填速度在残酷的训练下又快了半分。杨把总甚至开始演练在部分墙段失守后,如何进行巷战和逐屋争夺。
工坊区,炉火日夜不息。在陈璇“尖头弹”的设想启发下,雷匠人带着工匠们放弃了短期内难以实现的刻制膛线,转而尝试铸造一种前端略尖、尾部带有浅凹的铅弹。经过无数次失败,他们发现这种形状的弹丸在射出后,虽然依旧谈不上精准,但飞行稳定性确实有所改善,在百步内的杀伤效果明显提升。同时,韩老枪改进了颗粒火药的压实工艺,使得火铳的射程和威力又增加了约一成。
这些微小的技术进步,汇聚起来,便是实实在在战斗力的提升。
更令人动容的是人心的凝聚。
吴秀才和沈文舟起草的《告全屯书》被反复宣读,其中“头可断,发不可剃!家可毁,节不可屈!”的话语,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点燃了每个人心中最朴素的民族气节。那些原本还有些摇摆的新投人员,在感受到屯中这同仇敌忾、视死如归的气氛后,也纷纷坚定了信念。
一位从山西投奔来的老秀才,甚至颤巍巍地找到吴秀才,表示愿将家中藏匿的一批古籍捐出,供格物院参考,言道:“典籍可焚,然华夏文脉不可绝于我等之手!”
陆夜不收的监察也发挥了作用。两个原闯军出身、暗中串联、散布“清军不可战胜”言论、企图煽动投降的小头目被迅速揪出。林川力排“念其初犯”的求情之声,下令在全体军民面前,以“惑乱军心、意图投敌”之罪,将二人公开处决。
血淋淋的人头挂上寨门,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悲壮的警示: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唯有向前,方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紧张到极致的气氛中,孙小眼带回了关于巴彦部的最新确切情报:得到北京方面指令和部分兵力补充的巴彦,已集结近四千兵马,其中包含约八百骑兵和一个拥有十门火炮的炮队,正沿着黄河北岸向西移动,其先头部队已开始搜集渡船,不日即将发起渡河攻击!
同时,西安方向也有消息传来,李自成残部已退入陕西,清军一支偏师尾随追击,陕北局势更加混乱。
“来了。”林川得到消息,反而平静下来。他看向议事堂内所有核心成员,“诸位,考验我们这块‘砥柱’的时候,到了。还是那句话,人在,墙在!”
“人在!墙在!”众人轰然应诺,声音中再无犹豫,只有破釜沉舟的决绝。
林川走出议事堂,登上北面墙头。秋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他望着远方黄河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遮天蔽日的旌旗。
他的身后,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战士,是日夜不息打造杀敌利器的工匠,是誓死守护家园的百姓。
他的脚下,是历经血火、数次加固的墙垣。
他的心中,是另一个时空带来的不屈灵魂,和这一世与这群可爱可敬之人共同铸就的信念。
砥柱立于洪流,或许会被冲刷得伤痕累累,但只要根基足够深,意志足够坚,便能在惊涛骇浪中,为后来者,留下一片可供立足的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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