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屯的修补工作尚未完成,新的阴影已悄然迫近。
最先察觉异常的是王老蔫。他伤未痊愈,被安排在屯墙内巡哨。夜深人静时,他倚着墙垛,耳朵捕捉到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夜枭或狐狸的窸窣声,来自西北方向——李岩军营的侧翼山林。
“不对劲,”他对一同巡哨的赵铁柱低语,“那动静,不是走兽,是人,而且不止一个,在往李岩营地方向摸。”
赵铁柱立刻警觉,两人不动声色,加强了那段墙面的警戒,并派快腿去向林川和杨把总禀报。
几乎同时,孙小眼手下的夜不收也从南岸传回消息:巴彦军营有异动,数支小队趁夜离营,方向不明,但似乎并非再次强渡黄河。
两边的消息汇总到议事堂,油灯下,林川、杨把总、吴秀才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巴彦派出了斥候,目标是李岩。”杨把总指着简陋的沙盘,“他想摸清李岩的虚实,看看这支突然出现的‘友军’到底有多少斤两。”
“也可能……是想挑拨。”吴秀才沉吟,“若让李岩以为是我们泄露了他们的营地位置,或者制造些摩擦……”
林川沉默片刻,开口道:“通知李岩军营,将我们观察到的情况告知他们。同时,加强我们与李岩营地之间区域的巡逻,但不要越过我们划定的界限。若遇巴彦斥候,能活捉则活捉,不能则格杀勿论。”
他顿了顿,看向杨把总:“让王老蔫的锐士营准备,挑选最精干的人手,也撒出去。我们的目标不是拦截巴彦的斥候,是跟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必要时……帮李岩一把,但要做得干净,不能暴露是我们的人。”
杨把总眼中精光一闪,明白了林川的意图:既要维持与李岩脆弱的同盟,借其牵制巴彦,又要在暗中掌握主动权,甚至借刀杀人。
“明白。”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王老蔫带着五个身手最好的老兄弟,如同鬼魅般潜出屯墙,融入黑暗。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远远地吊着那些在林中谨慎穿行的清军斥候。
清军斥候显然也是好手,行动敏捷,善于利用地形隐匿。他们绕过流民屯的明哨暗卡,悄无声息地接近李岩军营的外围警戒圈。
李岩军的哨兵并非庸碌之辈,很快发现了异常,警哨声响起,营内一阵骚动。然而,清军斥候极为狡猾,并不接战,一击即走,利用弓弩远程射杀了两名李岩军哨兵后,迅速后撤,试图消失在黑暗中。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几名清军斥候在撤退路线上,接连踩中了不知何时布置的、极为隐蔽的绳套和陷坑,惨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剩下的斥候大惊,阵脚微乱。
王老蔫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身边一个擅长布置陷阱的老猎户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们并未直接出手,只是提前在清军可能的退路上,动了点手脚。
混乱中,李岩军营中冲出一队骑兵,试图追击。残余的清军斥候仓皇逃窜,又被王老蔫等人暗中引导,偏向了一处难以通行的沼泽地。
最终,这支巴彦派出的精锐斥候小队,只有寥寥数人带伤逃回南岸,大多数永远留在了黄河北岸的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李岩军营的宋幕僚再次来到流民屯,这次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语气依旧保持着克制。
“林当家,昨夜有东虏斥候窥营,多亏贵屯提前示警,我军方能有所准备。只是……那些斥候似乎对我营地周边地形颇为熟悉,撤退路线也……”他话未说尽,但质疑之意明显。
林川神色平静:“宋先生,北岸地形,巴彦占据多时,其斥候熟悉路径,不足为奇。我屯亦发现其活动踪迹,并加强了巡逻。至于其撤退受阻,或许是慌不择路,或许是……天佑义师?”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既不解释,也不承认。
宋幕僚盯着林川看了片刻,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最终只是拱了拱手:“无论如何,多谢林当家示警。我军伤亡数人,此仇,必报。”他告辞离去,背影带着一丝疑虑和沉重。
送走宋幕僚,杨把总低声道:“经此一事,李岩怕是更不敢轻易信任我们了。”
“无妨。”林川看向窗外,“经此一事,他也该明白,在这北岸,没有我们的默许甚至暗中相助,他连觉都睡不安稳。让他去猜,去疑,只要巴彦这个大敌当前,他就得靠着我们。而我们,需要时间。”
巴彦的窥探,如同一根刺,扎进了流民屯与李岩部刚刚建立的脆弱信任之中。猜疑的种子已经播下,而林川要做的,是在这猜疑的土壤上,继续维持着同盟的表象,直到流民屯足够强大,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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