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彦率部回援的消息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野狐峪激起了层层波澜。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林当家!下令吧!趁他病,要他命!”赵铁柱第一个请战,激动得满脸通红。连日被动挨打的憋屈,在此刻化为炽热的战意。
连一向沉稳的杨把总,从一线天传回的消息中也带着一丝按捺不住的兴奋:“鞑子主力已退,前线压力大减,留守之敌不过千余,士气低落!正是出击之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川身上,等待着他下达反击的命令。
然而,林川站在沙盘前,目光沉静,并未被眼前的战机冲昏头脑。他手指缓缓划过沙盘上敌我双方的态势。
“巴彦是回援了,但他带走的只是部分精锐,前线仍有敌军,且据险而守。我们若倾巢而出,强攻其留守营垒,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得不偿失。”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众人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赵铁柱有些不甘。
“不。”林川摇头,手指点向沙盘上另一个方向,“我们的目标,不是前线那些硬骨头。而是这里——”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清军侧翼的一片区域,地势相对平缓,是清军骑兵之前活动频繁的地方,也是其前线与后方联络的必经之路之一。
“巴彦匆忙回援,后方粮囤遇袭,军心已乱。其前线部队得知主力后撤,必然人心惶惶,尤其是侧翼掩护的部队,最容易出现松动。”林川分析道,“我们不打他坚固的营垒,我们打他出来活动的部队,打他的斥候,打他运送给养的小队!我们要像狼一样,一口口咬下他的肉,让他流血,让他疼痛,让他不敢再轻易将爪子伸过来!”
他看向王老蔫和孙小眼:“王老蔫,你的锐士营,加上孙小眼手下擅长袭扰的人,混合编成数支猎杀小队。任务不是攻坚,是猎杀!清除清军在外围的所有耳目,伏击他们任何敢于离开营垒的小股部队!我要让留守的清军,变成聋子、瞎子!”
“赵铁柱,你带一队火铳手和长枪手,在侧翼适宜地点设伏,若有清军派兵出来接应或探查,就给我狠狠打,打完就走,绝不纠缠!”
“杨把总,一线天防线不能松懈,需防敌军狗急跳墙。同时,多布疑兵,做出我军即将大举反攻的态势,进一步震慑敌军!”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目标并非一举击溃敌军,而是通过持续、凶狠的战术骚扰和小规模伏击,不断放血,扩大战果,巩固这一来之不易的有利态势。
众人领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这种精准而凶狠的战术,正合他们的胃口。
很快,清军留守部队发现,他们的日子变得难过起来。派出去的斥候屡屡失踪,运粮的小队不时遭遇冷箭和陷阱,侧翼方向偶尔会传来激烈的火铳声和喊杀声,但当他们组织兵力赶去时,往往只看到几具尸体和空荡荡的山林。
恐惧在清军营中蔓延。他们仿佛被无数双恶狼的眼睛盯上,不知道下一次袭击会来自何方,何时到来。巴彦带回的胜利消息尚未传来,失败的阴影却已先一步笼罩了留守部队。
野狐峪的反击,没有震天的战鼓和浩大的声势,却如同悄无声息的瘟疫,开始侵蚀清军的意志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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