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档的尘埃落定,并不意味着万事皆休。旧的篇章合上,新的挑战已悄然在日常政务中显露端倪。这日,林川同时收到了两份看似微不足道,却寓意深远的呈报。
第一份来自王老栓。这位户部尚书如今面对的不再是流民屯的薯干分配,而是整个北直隶乃至辽东的钱粮调度。他在呈报中详细罗列了目前掌控区域的人口、田亩、仓储数据,并在末尾附上了一段忧心忡忡的请示:
“王爷,据各州县报,去岁北直隶多地蝗患,今春又显干旱之象。虽新垦之地初见成效,然旧有民田恐减产难免。目前太仓存粮,支撑北疆军需及京畿百官已是捉襟见肘,若遇大面积歉收,恐生民变。前番漕粮虽至,终是依赖南方。可否……可否着格物院或工部,寻些抗旱保收的法子?或是……看看有无他处可觅新粮?”
文字朴实,却直指一个核心问题:农业的脆弱性依然是新政权的阿喀琉斯之踵。依赖风调雨顺和江南漕运,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份呈报则来自徐承烈。他负责整训京营及新募兵员,在呈报军务之余,也提到了一个现象:
“王爷,近日京营兵士中,多有因操练受伤或罹患风湿等旧疾者。军中郎中手段有限,多靠草药硬扛,恢复缓慢,折损战力。末将观北疆带回之《赤脚医生手册》(流民屯时期整理),于防治外伤、时疫颇有效验。可否遴选聪慧兵士,集中授以此术,专司营中医护?或可减少非战减员。”
这并非什么宏图大计,只是一个前线将领基于实际困难提出的具体需求,关乎底层士卒的福祉与军队的持久力。
林川看着这两份分别关乎“民食”与“兵甲”的呈报,沉吟良久。它们如同黑夜中先后亮起的两点星火,微弱,却指明了下一步必须照亮的方向。
他没有立刻召见负责科技与工程的顾博士和陈璇,也没有去催促工部。而是先分别给王老栓和徐承烈回了批文。
给王老栓的批文是:“所虑极是。抗旱保收,乃当前第一要务。着尔会同吴阁老,立即巡查京畿及周边州县,勘察旱情、河渠,询访老农抗旱土法,汇总急报。新粮之事,本王自有计较。”
他需要更具体的一手情报,而非空泛的请求。
给徐承烈的批文是:“准。可于京营先行试点,遴选三十人,由熟知《手册》之北疆老卒教导,专设‘医护队’,记录成效。所需药材,报王尚书协调。”
他允许进行小范围的、可控的试验,以观后效。
处理完这些,他才将顾博士与陈璇召至偏殿。他没有给出具体的指令,只是将王老栓和徐承烈呈报中提及的困难,平淡地转述给他们。
“……总之,民间恐有饥馑之忧,军中亦有伤病之扰。”林川看着他们,“二位精于格物,可知有何良策,或可缓解此困?”
他没有要求他们立刻造出蒸汽机或燧发枪,而是将两个最原始、最迫切的生存需求摆在了他们面前:更多的粮食,更好的医疗。
顾博士蹙眉沉思,捻着胡须:“抗旱……或可改进翻车(龙骨水车),或深挖坎儿井……然皆工程浩大,缓不济急。新粮……老夫曾闻西夷商船带来过些海外作物,耐旱高产,或可寻来试种……”
陈璇则目光闪动,低声道:“王爷,那《手册》乃众人经验所集,若能系统整理,辅以药理,或可编撰更详尽的军医指南。至于外伤……学生曾于残卷中见‘华佗麻沸散’之记载,若能复原,或可解伤兵刮骨疗毒之苦……”
他们的思路被引向了最实际、最接地气的方向。星火虽微,已开始寻找可以点燃的柴薪。
林川点了点头:“这些想法,都很好。去琢磨,去试验,需要什么,报上来。”
他深知,真正的变革,往往始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解决具体问题的需求。第一卷的“歼灭”与“清算”,为第二卷的“复兴”扫清了障碍;而此刻这些闪烁的“星火”,正是“复兴”故事即将开启的序曲。它们微小,却蕴含着燎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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