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姮在铺子里忙碌了一整日,她仔细地清点着收到的绣品和布匹,熟练地拨动着算盘,计算着今天的营业收入。
经过一番计算,崔姮满意地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嘴角微微上扬。
这些收入并不多,可对于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今,她们在扬州已经站稳了脚跟,生活也逐渐安定下来。这里的日子虽然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却充满了宁静和自在。
崔姮有个温柔体贴的丈夫陪伴在身边,两人相互扶持,共同经营着这家小铺子,是辛苦了点,但却过得十分幸福。
这样的生活让崔姮感到无比满足,她只希望太子能够彻底放弃寻找她,不要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日子如白驹过隙般飞逝,转眼间墙上张贴的悬赏寻人启事已经变得发黄,而崔姮的画像也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淋而模糊不清,几乎难以辨认。
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南宫铭也应该死心了吧?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每次出门,她都会戴上帷帽,将自己的面容完全遮掩起来,绝对不能有丝毫被发现的风险。
而将离也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京城那边的消息。据她所知,崔丞相似乎已经放弃了寻找女儿,对外宣称崔姮已经去世。
然而,东宫那边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崔姮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转眼,深秋时节。
扬州城西的碧波湖畔,深秋的晨雾刚刚散去,湖面如镜,倒映着两岸斑斓的秋色。
银杏叶金灿灿地缀满枝头,偶有微风拂过,便如蝶般翩跹而下,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
远处蜀岗上的栖灵塔影影绰绰,与近处二十四桥的弯月倒影相映成趣。
沈昭着一袭靛青色直裰,腰间系着一条素白丝绦,正坐在湖边的青石上垂钓。
他修长的手指轻握竹竿,衣袖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露出腕间一条红绳,那是崔姮在佛寺为他求的。
秋风拂过他束发的青玉簪,几缕碎发垂在耳际,衬得他侧脸愈发清俊。
弘之,你看这纸鸢放得多高!崔姮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今日穿着杏红缕金撒花缎面对襟袄子,下配月白百褶裙,跑动时裙裾翻飞如绽放的秋菊。
手里牵着的那只五彩比翼鸟纸鸢已飞过柳梢头,在碧蓝的天幕上划出欢快的弧线。
沈昭回头,见妻子跑得双颊绯红,额间花钿都沁出细汗,不禁莞尔:当心脚下,湖边青苔滑。
话音未落,崔姮已提着裙子蹦到他身边,发间银步摇叮咚作响。
她身上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混着秋风送来,沈昭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钓鱼最是磨人性子。崔姮将纸鸢线轴塞给沈昭,蹲在鱼篓旁探头探脑,半日才得这么两尾小鱼?
她皱起鼻子,鬓边垂下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
沈昭正要答话,忽觉手中鱼竿一沉。
他猛地起身,竹竿弯成满月:上钩了!
崔姮忙扔了纸鸢跑来帮忙,裙角沾了泥也顾不得。
两人合力收线,一尾金鳞红尾的大鲤鱼破水而出,在阳光下甩出一串晶莹的水珠。
好大一条!崔姮拍手雀跃,发间步摇流苏颤颤巍巍。
沈昭心情大好,“今晚给姣姣做鱼吃!”
“好呀好呀!”
崔姮凑近鱼篓想看个仔细,谁知那鱼突然甩尾,腥味扑面而来。
崔姮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后退几步,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姣姣!沈昭扔了鱼竿扶住她,见她面色发白,连唇上胭脂都失了颜色,“你怎么了?别吓我!”
崔姮未作答,只是干呕,好久才缓过来,道:“我没事,就是这鱼太臭了,好想吐!”
“这么严重?”沈昭蹙眉。
鱼是腥了点,但还不至于反应这么强烈吧?
沈昭手忙脚乱地从袖中掏出素帕给她拭汗,声音都变了调:可是晨起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崔姮摇摇头,继续作呕,下一瞬,她猛然怔住,脑中灵光一闪。
她、她莫不是,怀孕了?
前世她也怀过孩子的,自然知道怀孕后的症状!
崔姮倏地抬眸望向沈昭,秋水般的眸子里渐渐浮起难以置信的惊喜:弘之,我癸水......这月是不是迟了半月有余?
话音未落,她自己先红了脸,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沈昭的衣袖。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春寒料峭,崔姮也是这样突然呕吐,郎中诊出喜脉时他们相拥而泣。
可惜后来......
忽地听得妻子此言,沈昭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他不敢再想,颤抖的手抚上崔姮平坦的小腹:姣姣,你、你的意思是......?
秋风忽然变得温柔,一片银杏叶落在崔姮肩头。
她含着泪点头,嘴角却扬起甜美的弧度:弘之,我们可能有孩子了......
老天垂怜!沈昭突然将妻子打横抱起,在漫天飞舞的金黄落叶中转起圈来,“哈哈哈哈......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我要做父亲了!”
他的笑声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纸鸢线轴滚落在地,比翼鸟终于挣脱束缚飞向云霄。
崔姮惊叫着搂住他的脖子,裙摆绽开如花,发间珍珠流苏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转得头晕目眩时,沈昭才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放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
他单膝跪地,将耳朵贴在崔姮腹间,声音哽咽:小家伙,爹爹定会护好你们娘俩。
崔姮轻抚他发顶,发现他肩头微微颤动,竟是在无声落泪。
湖面泛起粼粼波光,远处传来画舫上的琵琶声。
崔姮捧起沈昭的脸,为他拭去泪水:弘之,这还只是猜测,先请郎中看看,再说了这是喜事呀,你怎还落泪了?
她指尖沾了他的泪,放在唇边尝了尝,忽然破涕为笑:咸的,像去年腌的咸鸭蛋。
沈昭被她逗笑,眼角还挂着泪花。
他满目温柔的看着妻子的小腹,想到什么,又突然跳起来:对对对,得赶紧请郎中!还有,鱼不能吃了,腥气重。我回去炖银耳羹,再加一碟你爱的蜜汁莲藕......
崔姮望着他手忙脚乱收拾渔具的背影,不由地失笑。
弘之这么在乎孩子,将来必定会是以后好父亲。
忽然想起什么,崔姮捡起地上的纸鸢线头轻轻一拽。
已经变成小黑点的比翼鸟晃了晃,似乎在回应她的喜悦。
太阳已经西斜,湖水波光粼粼,男人背着东西,大手牵着妻子,女子抚着小腹轻声哼起扬州小调,歌声随着秋风飘得很远很远。
......
深秋时节,丹桂飘香。
回家的路上遇上几棵桂树,花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随风飘落,在青石板上铺了一层柔软的锦缎。
沈昭牵着妻子,满脸都是欢喜,兴冲冲往家走。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他将背着的渔具随意放下。
姣姣,你先在家等我。他轻声道,柔和的目光落在崔姮身上,“我去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他小心翼翼地将崔姮扶进内室,为她褪去外裳,盖好锦被。
男人身上的衣裳袖口沾了些许鱼腥气,他顾不得更衣,匆匆交代了一句便往外奔去。
崔姮躺在床上,见他这么激动,脸上不由化开一个笑容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昭领着须发花白的李郎中匆匆赶回。
李郎中捋着胡须坐下,手指搭在崔姮腕间,闭目凝神。
沈昭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指甲在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痕迹。
忽然,李郎中睁开眼,脸上皱纹舒展开来:恭喜沈郎君,尊夫人这是喜脉,已有一个月余了。
刹那间,沈昭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胸腔里扑腾。
他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连忙扶住床柱才稳住身形,当真?李郎中,您没看错?
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李郎中呵呵笑道:老夫行医四十载,喜脉岂会诊错?尊夫人脉象滑利如珠,正是有孕之兆。只是气血稍虚,需好生调养。
崔姮闻言,脸上倏然飞起两朵红云,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平坦的小腹,眼中泛起晶莹的泪光。
沈昭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紧紧搂在怀中。
他抱得那样用力,恨不得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又猛地意识到不妥,连忙松了力道,却仍舍不得放开。
姣姣,姣姣......他一遍遍唤着妻子的闺名,声音哽咽,我们真的要有孩儿了!真的真的!这是真的!我要有好儿了!太好了......
崔姮被他真情所染,将脸埋在他肩头,泪水浸湿了青布长衫。
沈昭小心扶着妻子躺下,又向李郎中详细询问了诸多注意事项,连孕妇该朝哪个方向睡都要问个明白。
送李郎中出门时,他摸遍全身才凑足诊金,又额外包了个红封,连声道谢。
郎君且留步。李郎中临走时叮嘱,尊夫人体质偏弱,头三个月最是要紧,切记不可劳累,情绪也不宜大起大落。
沈昭连连称是,目送李郎中走远后,立刻转向集市方向。
他盘算着要买只老母鸡炖汤,再配些红枣、枸杞,还是姣姣喜欢的银耳羹,蜜汁莲藕等!
夕阳西斜时,将离女扮男装,在铺子里忙了一日回到小院,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鸡汤香味,走近一看,只见沈昭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衣袖挽到手肘,额上沾着灶灰。
郎君今日怎亲自下厨?将离放下竹篮,好奇地问道。
沈昭并未像其他书生那个秉承着“君子远庖厨”,偶尔也会下厨,只是今日他着实怪异,全程带笑,好像手里的食材是什么珍宝似是的,太奇怪了。
沈昭抬头,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将离回来了?快去瞧瞧你家娘子,有天大的喜事!
将离心头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内室,却见崔姮半倚在床头,正在缝制一件小巧的肚兜,见她进来,忙将针线藏在身后。
娘子!将离单膝跪在床前,握住崔姮的手,可是身子不适?郎君说什么喜事......
崔姮抿嘴一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有身孕了。
将离猛地站起身,清冷的眉眼瞬间圆睁:当真?
见崔姮点头,将离一拍手边的东西,脸上是难以置信,随后是浓烈的喜悦,“恭喜娘子恭喜娘子!”
她兴奋地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娘子快尝尝,这是东街王婆子做的酸梅糕,最是开胃!
崔姮笑着接过咬了一小口,酸得眯起眼,却又忍不住再尝:奇怪,平日觉得太酸,今日却格外爽口。
将离蹲在床边,双手托腮看着崔姮吃东西,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如今娘子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崔姮温柔一笑,也感慨,是啊,转眼我们都长大了。
娘子放心,儿时你十两银子买下我,让我习武,那时我就发誓,这辈子定要护娘子周全。将离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如今娘子有了身孕,我更会寸步不离地守着。
崔姮听她提及往事,心中也柔软了一片,点头,“多谢将离了......”
将离和芍药从小陪在她身边,情同姐妹,这次只带将离来,其一是因为将离有武艺,又用得上的地方,芍药就柔软些,其二是怕父兄和太子南宫铭怀疑。
这次能逃婚多亏了将离,她不仅是她的武婢,也是她的恩人,她的好友。
......
暮色渐浓,三人围坐在院中槐树下用晚膳。
沈昭亲自下厨,做了许多膳食,将石桌上面摆满了精心准备的菜肴:清炖鸡汤浮着金黄的油花,红烧鲤鱼撒着翠绿的葱花,蜜汁莲藕,银耳羹等等。
姣姣尝尝这个。沈昭夹了鸡肉,送到崔姮唇边。
崔姮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将离,还是张口接了,眉眼弯成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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