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内,崔姮终于见到了母亲。
母女相见,自有说不完的体己话,聊着宫中琐事,家长里短,却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个最深的牵挂。
直到屏退左右,只余心腹在殿外守候,郑氏才从袖中取出那幅珍藏已久的画卷,小心翼翼地展开。
当那朝思暮想的小小容颜映入眼帘时,崔姮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画上,从那饱满的额头,到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再到那微微上扬、带着无邪笑意的嘴角。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她的女儿啊!
一别两载,恍如隔世。
原来她日夜思念的骨肉,已然悄悄长大,是这般模样了。
她伸出手指,颤抖着,虚虚地抚过画上的轮廓,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无声的泪滴,滚落在华美的宫装裙裾之上。
郑氏取出帕子给女儿拭泪,“姣姣莫哭,哭红了眼睛一会儿惹人怀疑了。”
崔姮嗯了声,忍下心底的激动,掏出帕子按在眼角下。
郑氏只是让女儿看看,并未将画像留下,她怕被东宫其他人发现,届时......
郑氏想到那个小小的外孙女早早离开母亲,眼眶也微微湿润,低声道:“姣姣莫担心,那孩子被他照顾得不错,不是还有将离看着吗?”
崔姮点头,嗓音沙哑,“辛苦将离了......”
还有弘之......
将离被她派去照顾沈昭父女时,是给了不少钱的,如今两年过去了,也该让娘亲出面再给将离一些钱财补贴。
崔姮把这事儿同郑氏说了,郑氏自是应下。
母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送别了娘亲,崔姮开始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她要如何与沈昭见面?
这不仅要背着皇室,还有神焰族!
根据将离传来的消息,这些个神焰族之人,个个武功不低......
若是他们不是前朝余孽,有这些人为沈昭所用,崔姮自会高兴,偏偏天下没有白费的午餐!
后面的日子,崔姮一边等待时机,一边发展自己的势力,利用太子妃之职收买人心,培养心腹。
又过了些时日,崔姮在东宫处理庶务时,听闻了虞妙祖母病重的消息。
她想起那位慈蔼又刚毅的老人,为母亲细心调理沉疴,才让娘亲这一世康健,那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当下便吩咐宫人备下厚礼,拣选了上好的老参、灵芝并一些温补的药材,翌日便乘车前往虞府探望。
虞婆婆祖孙虽因医术精湛、救治太子与皇帝有功,得封郡君,孙女封县主,一时显赫,但府邸仍是当初官家赏赐的那座,并未如何翻新扩建。
朱漆大门略显斑驳,门庭不算开阔,透着一股药香浸润的清简。
府中下人不多,所见多是些穿着干净葛布衣裳的药童,和几位神情专注、步履轻盈的医女学徒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清苦气息。
虞婆婆一手创办的妙手医馆如今名声在外,因有陛下金口玉言肯定,当初那些非议女子行医的流言蜚语早已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赞誉。
这几年,医馆陆续收容、培养了许多有志于医道的女子,她们专精于妇科诸症,潜心钻研,不知为多少深闺中的女子解除了难言之疾,带来了生机。
崔姮的车驾在府门前停下,早有下人通报进去。
不过片刻,虞妙便急步迎出。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褙子,未施粉黛,发髻也只简单挽着,不见钗环。
见到崔姮,她立刻敛衽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臣女参见太子妃娘娘。”
崔姮虚扶一把,温声道:“不必多礼。虞婆婆如今身子如何了?”
她仔细端详虞妙,见她眼眶红肿,眼底是掩不住的青黑憔悴,想来这些时日不知流了多少泪,熬了多少夜。
虞妙闻言,眼中瞬间又盈满了水光,她强忍着摇了摇头,哀戚道:“劳娘娘挂心......祖母她,怕是......”
语声哽咽,难以成句。
这情形让崔姮心中一动,前世记忆浮上心头。
她与虞妙相识在十多年后,那时虞妙祖母早已过世,想来虞婆婆确是在此时油尽灯枯了。
命运轨迹,竟如此重合。
“莫要太过忧心,你若是也累倒了,虞婆婆岂不更心疼?”崔姮轻声安慰,“可需我再请陈太医过来看看?”
虞妙拭了拭眼角,摇头道:“宫里的太医们都来看过了,说法都差不多。祖母她是早年为了行医、养家,积劳成疾,如今年纪大了,身子便......彻底垮了。”
她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力感。
其实,祖母自己就是世间顶尖的医者,连她都束手无策,旁人又能有何回天之力?
崔姮心下恻然,随着虞妙步入内室。
屋内药味更浓,窗扉半开,光线微朦。
虞婆婆躺在榻上,盖着锦被,身形显得异常瘦小。
崔姮记得上次见她时,老人虽已年迈,却仍是精神矍铄,目光清亮,如今却似被抽去了精气神,满脸深刻的皱纹里嵌满了疲惫,头发也几乎全白了。
崔姮鼻尖一酸,轻轻走到榻边,柔声唤道:“虞婆婆。”
虞婆婆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神初时浑浊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聚焦在崔姮脸上,认出了来人。
她嘴唇嗫嚅着想说什么,挣扎着便要撑起身子行礼,崔姮连忙俯身按住她单薄的肩膀,“婆婆快别动,好生躺着休息要紧。”
虞婆婆喘了口气,声音虚弱而沙哑:“劳烦……太子妃娘娘……亲自来看望老身……真是折煞了……”
“婆婆说得什么话,我还要感谢您救我我母亲呢,且我与虞娘子乃是好友,您不必如此见外。”崔姮道。
虞婆婆闻言,脸上多了一丝笑,歇了片刻,目光转向侍立在一旁、强忍悲切的孙女,又回望崔姮,眼中流露出恳求之色,“娘娘……老身怕是……时日无多了。妙儿这孩子……性子直,心思纯……往后……若老身不在了,恳请娘娘……看在她与您相交一场的份上……多多照拂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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