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巷子里的路灯刚亮透，昏黄的光裹着烧烤摊的油烟飘出老远。林一明踩着拖鞋往小北电脑店这边走，远远就看见摊角那张折叠桌旁，叶临风正举着酒杯跟廖小北碰杯，桌上的水煮花生壳堆得跟小山似的。
“哟，等你半天了！”叶临风眼尖，先喊了一嗓子，手里的筷子还夹着颗花生往嘴里送。廖小北也抬了头，冲林一明笑了笑，眼神里藏着点别的意思，林一明心里咯噔一下，大概猜着事儿还没说。
林一明拉了把塑料椅坐下，椅子腿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刚坐稳，叶临风就凑过来，胳膊肘杵在桌上：“一明，听说你去山西跑了趟活儿？赚着钱了吧？今儿个别客气，点几样硬菜！”
林一明拿起桌上的空杯子，冲老板喊了声“再来十瓶啤酒”，才回头跟叶临风说：“钱嘛，没赚多少，但一顿夜宵还请得起。”说着就扬手叫服务员，“来两串烤腰子，十个烤筋，再要份烤茄子，多加蒜！对了，还有烤韭菜，也来一份！”全是分量足的硬菜，服务员记完单就往烤炉那边跑。
廖小北趁这功夫，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一明，还挤了挤眼。林一明立马明白过来——看来他去山西这阵子，廖小北压根没跟叶临风提许星柔的事儿，今儿个还得他自己开口。
等服务员把啤酒送过来，林一明给三人的杯子都满上，端起杯子跟两人碰了下：“先喝一口，我有事儿问你俩。”一口啤酒下肚，他看向叶临风：“临风，你还去广东找活儿干吗？还打算去不？”
叶临风嚼着花生，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了不去了，暂时没那心思。”
“为啥啊？”林一明追问，心里等着他往下说。
叶临风放下酒杯，脸上露出点得意的笑：“想追许星柔啊！你忘了上次你给我创造机会，让我跟她一起陪你那江老师看电影？我跟你说，我对她特有感觉！”
廖小北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了句嘴：“人家对你有感觉吗？你可别瞎琢磨。”
叶临风啧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没感觉就不追了？我跟你说个事儿，我远房表哥年轻时看上一姑娘，人姑娘压根瞧不上他，结果我表哥就跟人说，要是不嫁给他，就拿炸药炸人家里去！那时候炸药还好买，你猜怎么着？最后不照样抱得美人归？”
林一明听得皱起眉头：“你这说的叫什么话？用这种极端手段，就算追到手了也不踏实啊，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叶临风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都提高了点，“自古以来都是善求风水，强求亲！你看看历朝历代，不都是强者才有交配权吗？我主动点怎么了？”
廖小北赶紧打圆场，又把话题拉回来：“先不说别的，你了解许星柔多少啊？就敢说追人家。”
叶临风反过来问他：“你是她老板，你天天跟她见面，你不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吗？”
廖小北叹了口气，拿起颗花生剥着：“我还真不了解。就知道她不差钱——你看她这都六七天没来上班了，我跟她说再不上班就扣工资，人家倒好，说扣就扣，一点都不心疼。我店里好多活儿都堆着没人干，都快停滞了。也就从她朋友圈知道她住单身公寓，喜欢做点手工活儿，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叶临风又转向林一明：“一明，你跟她也打过几次交道，你还了解她啥不？”
林一明摇摇头：“我也不了解，就见过几次面，没深聊过。”
叶临风这下得意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那我可比你俩了解得多点——她家有别墅，家里是做冷链生意的，家底厚着呢！”
林一明愣了一下，手里的杯子都顿了顿：“有别墅？还做冷链的？那她放着家里的生意不做，跑小北那电脑店上班干嘛？图啥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临风摆摆手，“反正不是她自己跟我说的，是我从侧面打听来的。”
廖小北在旁边接话：“怪不得你这么上心要追她，原来知道人家家里有钱啊。”
“那可不！”叶临风一点都不掩饰，“她家有钱有产业，人长得又温柔又漂亮，我不追难道让别人抢了先？”
林一明实在忍不住了，直接把话挑明：“可人家不喜欢你啊！小北都跟我说了，许星柔也跟小北提过，就怕你去店里纠缠她，所以才不敢来上班的。”
这话一出口，叶临风的脸立马沉了下来，语气也冲了：“一明，你这话啥意思？她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我不就是现在穷点吗？我老家那片儿马上要征地了，到时候我也是有钱人！你看不起谁呢？”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林一明：“苏清浅喜欢你，我能看出来；江老师也喜欢你，我也知道！可你不能啥都占着吧？你就不能让一个出来？我追许星柔，碍着你啥事儿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正好服务员端着烤串过来，滋滋冒油的香味儿一下子冲淡了紧张的气氛。廖小北赶紧拿起一串烤筋递给叶临风，又给林一明递了串烤腰子：“别吵别吵，先吃串儿！多大点事儿啊，为个女人伤了兄弟感情，值当吗？咱可是认识多少年的兄弟了。”
叶临风接过烤筋，咬了一大口，嘴里嚼着肉，还没忘了说：“小北，你说句公道话，我这话是不是在理？一明他总不能把好的都占了吧？我追一个他就拦一个，这像话吗？还是哥们吗？你没听说过，人家干坏事的，还俩人一起约一个女人呢！他刚才那话，我就不爱听！”
廖小北没办法，只好端起酒杯跟林一明碰了下，然后凑到叶临风耳边小声说：“临风，我跟你说句实话，许星柔是真怕你追她，这点我能作证。要不是怕你去店里找她，她肯定早就来上班了，我店里也不至于这么多活儿堆着。”
叶临风咽下嘴里的肉，放下签子：“就算她怕我，我也有资格追她吧？就算她现在坐在这儿跟咱们一起吃夜宵，我也敢当面问她想不想跟我处对象！”
“资格谁没有啊？”廖小北赶紧接话，“我都结婚了，我要是想追，也有资格，更何况你俩都是单身。我不是不让你追，我是想让你切合实际点，把眼界打开点。你想啊，许星柔家境那么好，她对你没感觉，还躲着你，这已经是给你留面子了，咱也得有点自知之明，别太执着了。”
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了，你眼光放远点，别总盯着我店里的人行不行？不吃我这窝边草，外面好姑娘多的是。”
叶临风立马瞪起眼睛，反问他：“你这话啥意思？合着你是想把许星柔留着自己追？你都结婚了，还想搞这一套？”
林一明在旁边看得清楚，赶紧朝廖小北眨了眨眼。廖小北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叶临风的话往下说：“就算是吧，我跟她早就有意思了，就是没好意思跟你说。”
林一明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补充道：“你看，关键是你这么一追，不仅让许星柔不敢来上班，还影响了小北店里的生意，这多不好啊。”
叶临风听了这话，突然不说话了，盯着桌上的啤酒瓶看了几秒，然后端起杯子，咕咚一口把剩下的啤酒全喝光了。他放下杯子，看着廖小北：“小北，你早说啊！原来你跟许星柔有这事儿……”
“别别别！”廖小北赶紧打断他，冲他使了个眼色，“这话可别外传，也别跟别人乱说！到此为止，到此为止啊！”
叶临风拍了下大腿：“行，我懂！我肯定不乱说！不过我跟你说，这事儿要是让钟茉莉知道了，你可就死定了！她那脾气，不得把你店给掀了？”
林一明在旁边帮腔：“你放心，小北这人有主意，山人自有妙计，这点事儿他肯定能搞定，不用咱操心。”
叶临风点点头，拿起酒瓶给自己又满上一杯，喝了一口才说：“行吧，既然是兄弟看上的女人，那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放弃！”
他放下杯子，又叹了口气：“可我是真想来个有钱的女人，离异的我也不嫌弃，我也离异，只要有钱、长得漂亮就行。现在这日子太苦了，要是能找个有钱的，我也能少奋斗几年。”
林一明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想起苏清浅——他跟苏清浅那点事儿，他自己心里清楚，八成是长不了了。于是他就说：“你有这想法，不如继续追苏清浅啊。苏清浅家里条件也不差，你要是能用追许星柔的那股毅力和勇气去追她，我就不信她不屈服。”
叶临风撇了撇嘴：“你别跟我扯这个，苏清浅心里只有你，她看都不看我一眼。”
林一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喜欢我的女人多了去了，苏清浅算老几？我对她又没那意思。”
叶临风一下子来了精神，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那你跟她……你用过吗？”
林一明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我俩没到那步。”
“哎！”叶临风拍了下桌子，“我跟你说，我对苏清浅可是一直有兴趣，就是她不主动。你也知道，母羊要是不站稳了，公羊就算转一千圈，也没机会啊！”
廖小北在旁边听不下去了，赶紧拿起一串烤茄子递给叶临风：“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茄子要凉了，赶紧吃！一会儿再加点串儿，今儿个我跟一明陪你喝个够！”
叶临风接过烤茄子，咬了一大口，蒜香混着茄子的软嫩在嘴里散开，他这才露出点笑：“行！今儿个不聊女人了，就跟你俩喝酒！咱兄弟好久没这么聚过了！”
林一明和廖小北对视一眼，都悄悄松了口气。路灯的光落在桌上，三个酒杯又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烧烤摊的油烟里，好像又多了点久违的兄弟间的热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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