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小跟着老嬷嬷的马车穿过三条街，停在一座挂着“定远侯府”匾额的宅院前时，才后知后觉——这是漠北和亲归来的昭阳公主暂住的府邸。公主随嫁的西域侍女掀开轿帘，一股浓郁的异香扑面而来，混合着乳香与某种从未闻过的辛辣气息。
公主躺在紫檀木床上，脸色青得像浸了水的菜叶，指甲缝里泛着诡异的紫黑。随行的御医束手而立，见楚小小带着两个年轻姑娘进来，忍不住皱眉：“胡闹！公主身份尊贵，岂是民间女医能碰的？”
“能不能碰，得看医术，不看出身。”楚小小没理他，让阿莲按住烛台照亮，自己捏开公主的嘴——舌苔竟呈暗绿色，呼吸里裹着那股异香，闻着让人发晕。“这香气哪来的？”
老嬷嬷哭着指墙角的香炉：“是公主从漠北带回的‘安息香’，说能安神，这几日烧得勤了些……”
“快灭了！”那个懂西域医术的姑娘突然喊，“这不是安息香，是‘鬼面花’的树脂！少量能安神，多了会让人血脉逆行！”她语速极快地报出一串药名，“需要薄荷、甘草、还有西域的‘醒神草’，快！”
楚景渊不知何时跟了来，闻言立刻让人去寻。楚小小趁机给公主施针，银针刺入人中、涌泉等穴，阿莲则用热帕子不停擦拭公主额头的冷汗。半个时辰后，公主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咳，青紫色渐渐褪去。
“醒了！”阿莲喜极而泣。
御医们面面相觑，那个最傲慢的老御医红了脸，拱手道：“姑娘们医术卓绝，老夫佩服。只是这‘鬼面花’乃是西域秘药，姑娘怎会知晓？”
那姑娘低头道：“我爹当年走方到过波斯，带回过一本《异域药志》，上面记着的。”
这事很快传到新帝耳中。三日后，楚小小接到圣旨，让她带着医学院的人接管公主的药膳房，顺便整理西域传来的医书。更没想到的是，波斯的商队听说了“天下第一医学院”，竟派使者来拜访，说愿意用西域药材换中原的医书抄本。
“换？”楚小小看着使者带来的清单——乳香、没药、还有能治瘴气的特效药草，眼睛亮了，“不如我们合开个药行？你们出药材，我们出药方，卖到波斯去！”
使者愣了：“女子也能经商？”
“怎么不能？”楚小小叫人拿来算盘，“你看，你们运药材来，我们制成药丸、药膏，保质期更长，利润能翻三倍。我们还能派女医跟商队走，沿途给人看病，既是活招牌，又能采新药材——这账，划算吧？”
楚景渊在旁补充：“陛下说了，只要能普惠万民，朝廷给你们发通关文牒，一路免税。”
波斯使者盯着楚小小拨算盘的手，突然拍案：“成交！我这就回信给族长，就说找到最好的合作伙伴了！”
药行定名“同济行”，就开在医学院隔壁。楚小小让人把萧风旧宅的西跨院改成仓库，波斯的驼队刚到，就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穿波斯长袍的商人举着药瓶喊：“这是治风湿的‘骆驼油’，抹了就不疼！”立刻被老人们抢着要买。
张嫂子管账，算盘打得噼啪响，嘴里还念叨：“当年我绣屏风赚的那点钱，够买这个？做梦！”
阿莲的断腿好利索后，竟成了最好的“活广告”——她拄着拐杖示范药膏疗效，扯开裤腿展示结痂的伤口：“你们看，之前肿得像馒头，抹了这波斯药膏，七天就消了！”
楚小小则带着那懂西域医术的姑娘整理医书，把中原的针灸图和西域的解剖图拼在一起，竟发现了治疗偏瘫的新法子。公主派人送来的赏赐，她全换成了药材，堆得仓库都放不下。
这天傍晚，楚景渊拿着封信进来，信封上盖着波斯的火漆印。“波斯族长说，想请我们派一队女医去他们那边开分院。”他看着楚小小，眼里带着笑意，“还说，要给你封个‘荣誉族长’。”
楚小小展开信，夕阳透过窗棂，把字迹染成了金色。她突然想起刚清理医学院时，阿莲烧掉的那些密信残片——同样的夕阳下，那些见不得光的阴谋正在化为灰烬，而新的东西，正在她们手里长出来。
门外传来驼铃声，是新一批波斯商队到了。楚小小抬头时，看见药行的幌子在风中摇晃，“同济行”三个大字旁边，不知何时被人加了行小字：“天下药，天下医”。
她忽然笑了，对楚景渊说：“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医馆开到海上去？听说南洋那边的药材，比西域的更稀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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