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轮驶离港口时,苏晚趴在栏杆上,看着顾家老宅所在的山越来越远,像被晨雾吞进了肚子里。
顾晏臣站在她身后,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白色纱布渗出淡淡的红。他刚换了身干净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冷白,倒衬得手腕那道浅粉色疤痕愈发清晰。
“在想什么?”他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苏晚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漫上来:“在想红裸石。”她回头看他,“它现在就像块普通石头,真的没问题吗?”
“老陈说,这种奇石认主,完成使命后就会沉睡。”顾晏臣靠在栏杆上,海风掀起他的衣角,“就像人一样,该放下的时候,总得放下。”
苏晚低头笑了笑,把牛奶杯贴在脸颊上。这几天像做梦一样,前一秒还在刀光剑影里厮杀,这一秒却能安安稳稳地吹着海风,身边站着曾经恨之入骨的人。
她从背包里摸出那两块合璧的红裸石,此刻它安安静静躺在掌心,暗红色的石面温润光滑,再也映不出字迹,也不会发烫,真的像块沉睡的石头。
“其实我一直想问,”苏晚摩挲着石面,“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苏晚的?”
顾晏臣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平面:“第一次在会所见到你,你低头道歉时,头发滑下来遮住脸,露出的那截疤痕……和小时候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我找了十年,每年都去孤儿院,去你可能待过的城市,连做梦都在想你长什么样。可真见到了,又怕认错,怕吓跑你。”
苏晚的心像被羽毛轻轻扫过,有点痒,又有点酸。她想起十五岁那个雨夜,自己蜷缩在孤儿院的角落,抱着偷藏的半截红绳哭,总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原来那时候,有个少年也在为找她而辗转反侧。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做贴身助理?”她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故意刁难我?”
“是想离你近点。”顾晏臣没回避,眼神坦诚得像海,“看你每天端咖啡、整理文件,明明气得要死还装乖,觉得……很有意思。”
苏晚被他说得脸红,伸手去打他,却被他攥住手腕。他的掌心温热,缠着绷带的左臂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
“苏晚,”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以前的事,对不起。”
不是为顾家,是为他没能早点找到她,让她一个人熬了那么多年。
苏晚摇摇头,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都过去了。”
红裸石的秘密揭开了,顾宏锒铛入狱,顾家那些见不得光的往事被公之于众,虽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但终究会被时间冲淡。而她和他,终于可以从仇恨的泥沼里走出来,踩在阳光下重新开始。
“对了,”苏晚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顾晏臣母亲的日记,“最后那页说,双生结合在一起能看到全部秘密,可我们看到的,好像就是那些罪证啊。”
顾晏臣接过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在空白处摩挲片刻,突然笑了:“你看这里。”
他指着页脚一个极淡的压痕,那里藏着一行用特殊墨水写的小字,只有在阳光下才能看清:
「愿我的晏臣,与苏家小晚,得偿所愿,平安喜乐。」
是他母亲的字迹。
苏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原来这才是双生结合的最后秘密——不是仇恨的延续,是长辈对晚辈最朴素的祝福。
货轮鸣响了汽笛,阳光穿过云层,在海面上洒下一片碎金。顾晏臣将红裸石放进苏晚的手心,再用自己的手轻轻裹住。
“它的使命完成了,”他说,“接下来,该我们了。”
苏晚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映着朝阳,映着大海,也映着她的样子。
她用力点头,将手心的红裸石握得更紧。
石头的余温还在,像母亲的手,像顾晏臣掌心的温度,更像往后岁月里,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暖与希望。
远处的海鸥掠过海面,留下一串清亮的叫声。属于红裸石的故事落幕了,但属于苏晚和顾晏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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