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晨光穿透稀疏的云层,洒在荒芜的野地上。林天背着高顺已然僵硬的尸身,不知奔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如同撕裂般疼痛,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才踉跄着扑倒在一处干涸的河床底部,这里被茂密的枯芦苇丛遮掩,相对隐蔽。
他轻轻放下高顺的遗体,自己也瘫倒在地,大口喘息,喉咙里满是血腥味。高顺最后那未说完的话,如同鬼魅般在耳边回荡——“玉佩……图……司徒……是……是……”
是什么?是盟友?是主谋?还是那个神秘的斗篷客本人?每一个可能性都让人不寒而栗。
林天看着高顺苍白安详却带着无尽遗憾的脸,心中悲愤与无力感交织。又一个知情者死去了,用生命为他铺就了一条染血的路。老樵夫(忠叔)、康公公的侄儿、现在的高顺……这条追寻真相的路上,铺满了尸体。
他不能让他们白死。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些许体力,林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追兵虽被暂时甩脱,但绝不会放弃。他必须尽快返回汴京,与林婉儿汇合。高顺的遗体不能带走,只能让他入土为安。
他用短刀在河床松软的泥地上艰难地挖了一个浅坑,将高顺小心掩埋,没有立碑,只做了一个不起眼的标记。做完这一切,他对着小小的土坟深深鞠了一躬。
“高顺兄,安息。你的话,我记下了。真相,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转身,林天撕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物,在一条尚未完全干涸的泥水洼里粗略擦掉身上的血污和恶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扎眼。然后,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汴京城的方向,再次踏上险途。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野、农田间穿行,躲避着任何可能的人迹。饥饿、疲惫和伤痛不断侵袭着他,但他靠着一股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高顺的话,回忆着那玉佩的图案,分析着司徒先生每一次出现的时机和话语。
司徒先生警告令牌危险,却又似乎促成他们与高顺的联系。他身份神秘,能量不小。高顺临终前指向他,绝非无的放矢。是敌是友,或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司徒先生显然是解开“丙辰旧案”乃至更高层阴谋的关键钥匙。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汴京城高大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林天没有直接回西城的铺子,那里目标太大。他绕到城南一处鱼龙混杂的棚户区,这里流动人口多,不易被追踪。他找到一家最不起眼、只需几个铜板就能住一晚的大通铺客栈,用身上仅存的几枚铜钱要了个角落的位置。
他需要食物、水和休息,更需要思考下一步的计划。直接去找司徒先生摊牌?风险太大,等同于将主动权完全交出。等待司徒先生再次出现?太过被动,追兵和未知的敌人不会给他时间。
就在林天就着冷水啃着干硬的饼子,苦思对策之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客栈,目光在通铺上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林天身上。
那是个十来岁的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却透着机灵。他凑到林天身边,压低声音:“是林天林掌柜吗?”
林天心中一惊,警惕地看着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小乞丐似乎并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折叠成三角状的黄纸符,塞到林天手里:“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说你看完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不等林天反应,小乞丐就像泥鳅一样钻出人群,消失不见了。
林天捏着那枚黄纸符,入手轻薄,似乎就是庙宇里常见的平安符。他谨慎地走到客栈后院无人处,借着最后的天光,小心地展开符纸。
符纸内侧,用极细的笔写着两行小字:
“子时三刻,西水门外,孤舟蓑笠翁。欲知司徒真面目,可来一晤。勿带第二人。”
字迹清秀,与司徒先生平日风格略有不同,但传递的信息却石破天惊!
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藏身之处,更直接点明“司徒真面目”!这是邀请,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是高顺临终线索引来的真正盟友,还是司徒先生本人或者说其他势力的试探?
林天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西水门外是漕运码头,夜间船只往来复杂,地形开阔又易于埋伏。“孤舟蓑笠翁”更是充满隐喻。
去,还是不去?
这像是一场赌上一切的豪赌。但林天看着手中这枚小小的符纸,想起高顺未竟的遗言,想起林婉儿还在铺中等他,想起这一路走来的鲜血与牺牲。
他已无路可退。
将符纸凑到嘴边,用舌头舔湿一角,看着字迹缓缓模糊消失。林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子时三刻,西水门外。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去闯一闯。这或许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唯一机会,也是他能为死去的人做的最后交代。
夜色,再次成为阴谋与真相交织的帷幕。而林天,已准备好孤身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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