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走廊深处,那“啪嗒……啪嗒……”的声响越来越近,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敲打着云薇和苏芷紧绷的神经。她们紧盯着那片黑暗,握着武器的手心渗出冷汗。
一个模糊的轮廓逐渐在黑暗中显现。
并非想象中狰狞的怪物,也非机关傀儡,那走出来的,竟是一只通体毛发洁白如雪、身形颇为高大的白猿!
这白猿看起来年岁已高,眼神却不浑浊,反而透着一种历经沧桑的沉静与智慧。它步履略显蹒跚,一只前爪似乎有些不便,走起来微微跛着,方才那“啪嗒”声,正是它湿漉漉的脚掌踩在石板上的声音。它身上散发着与湖水同源的纯净气息,甚至更加强烈。
白猿走到星光照耀之处便停了下来,并未表现出攻击性。它那双澄澈的眼睛先是好奇地看了看严阵以待的云薇和苏芷,目光在她们手中的青铜镜和兵刃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了被她们护在身后、昏迷不醒的萧彻身上。
它的鼻子轻轻抽动了几下,似乎在辨别萧彻身上那令人不适的尸毒戾气。然后,它抬起头,看向云薇,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询问和审视的意味?
云薇和苏芷都愣住了。这白猿的表现太过反常,完全不像寻常野兽。
就在这时,云薇手中的青铜镜再次微微发热,传递出一丝平和甚至带着些许善意的波动。而那只白猿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将目光聚焦在青铜镜上,眼神变得有些激动,抬起那只完好的前爪,指向走廊深处,又指了指萧彻,然后做了一个“跟随”的动作。
它在邀请她们?或者说,是在指引她们去能帮助萧彻的地方?
云薇与苏芷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这白猿太过通人性,而且似乎与青铜镜、与这片遗迹关系匪浅。
“薇儿,这……”苏芷迟疑道。信任一只来历不明的白猿,风险太大。
云薇看着白猿那双清澈沉静、不含恶意的眼睛,又感受着青铜镜传递来的安抚之意,心中权衡。硬闯不知深浅的遗迹深处固然危险,但这白猿的出现和青铜镜的反应,或许是唯一的转机。
“跟它走。”云薇做出决定,语气坚定,“它似乎没有恶意,而且……镜子在认可它。”
苏芷见云薇如此说,也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那白猿仿佛听懂了她们的话,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却并不难听,然后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向着走廊深处走去,速度不快,似乎在等她们。
云薇和苏芷搀扶着萧彻,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走廊两侧的石壁上,也逐渐亮起了一些微弱的光纹,与祭坛上的纹路同源,提供着照明,显然也是因为青铜镜激活了此地的某种机制。
走廊曲折向下,似乎通往更深处。空气中弥漫的星辉能量和那种古老的沧桑感愈发浓郁。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洞窟。这洞窟比上方的大殿更加令人震撼!
洞窟的中央,并非建筑,而是一棵巨大无比的、完全由某种晶莹剔透的水晶凝聚而成的“树”!这水晶树无比巨大,根系深深扎入地下,看不到尽头,树干粗壮需十人合抱,枝桠繁多却光秃,并无树叶,但每一根枝桠的末端,都凝聚着一团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璀璨星辉,如同结满了星辰果实!
整棵水晶树都在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能量波动,与穹顶的星图遥相呼应,仿佛是整个地下遗迹能量循环的核心!
而水晶树的根系盘结之处,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被复杂符文封印的石门虚影,若隐若现,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封印气息。云薇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看到的碎片画面——那扇隔绝了恐怖存在的巨门!
这里,才是整个遗迹最核心的所在!
白猿走到水晶树下,敬畏地匍匐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对着云薇,指了指水晶树下方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凹坑,里面汇聚着一小潭更加晶莹剔透、星光几乎化为实质的液体,散发着无法言喻的生命气息和净化力量。
“吱吱……”白猿对着那潭液体叫了几声,又指了指萧彻,意思再明显不过。
苏芷激动起来:“它……它是让我们把将军浸入那里?”那潭液体蕴含的能量,远超外面的湖水,或许真能彻底清除尸毒!
云薇心中也升起希望。她看向白猿,尝试着问道:“我们可以使用它吗?救他?”
白猿竟似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云薇手中的青铜镜,做了一个“安放”的动作,指向水晶树根部的一个特定位置。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中心有一个与祭坛上类似的、但更小的凹槽。
云薇恍然。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青铜镜放入那个凹槽。
嗡!
青铜镜嵌入的瞬间,整个水晶树轻轻一震,所有枝头的星辉果实光芒大盛,一道柔和的光柱从树冠落下,将下方的云薇三人以及那潭星辉液体笼罩其中。
一股温暖、纯净、充满生机的能量瞬间包裹了全身,之前战斗的疲惫、精神的损耗、乃至体内的暗伤,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云薇甚至感觉自己的内力和精神力都在快速增长!
而昏迷中的萧彻,在这光柱和下方潭水气息的双重作用下,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小口漆黑腥臭的淤血!他后背伤口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新鲜的肉芽开始蠕动生长!
“太好了!”苏芷喜极而泣,连忙和云薇一起,小心地将萧彻浸入那潭星辉液体之中。
液体刚没及身体,萧彻便发出一声痛苦却又带着解脱意味的闷哼,更多的黑气从他体内被逼出,然后在星辉中净化消散。他的脸色迅速变得红润,呼吸变得强劲而平稳,甚至体内枯竭的内力,都开始自行运转复苏!
这核心处的星辉灵液,效果堪称神迹!
看到萧彻的情况飞速好转,云薇和苏芷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云薇走到白猿身边,感激道:“谢谢你。”
白猿歪着头看着她,眼神温和,它抬起前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水晶树和那扇若隐若现的封印之门,然后做了一个沉睡和苏醒的动作,最后,指向了云薇手中的青铜镜(已从凹槽取出),眼神中流露出依赖和孺慕之情。
通过它笨拙的比划和青铜镜偶尔传递来的模糊意念,云薇渐渐明白了它的身份和经历。
这头白猿,竟是这片“星枢”核心遗迹的古老守护者之一!它并非普通猿猴,而是常年沐浴星辉,产生了灵智,其使命就是守护这棵维系地脉能量的水晶树和那道封印之门。
在很多年前(白猿的比划表示很久很久),曾有可怕的“窃运者”(它表现出极大的恐惧和憎恶)试图强行闯入这里,破坏星枢,夺取核心能量,甚至妄图打开封印之门。守护者们拼死抵抗,死伤殆尽,星枢也受到损伤,陷入沉寂。这头白猿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爪子的残疾就是那时留下的,之后便一直陷入沉眠,依靠星枢残余的能量维系生机。
直到今天,云薇带着青铜镜——这枚似乎是更高权限的“钥匙”——重新激活了星枢,才将它从漫长的沉眠中唤醒。它对青铜镜有着天然的亲近和服从。
而它所指的“叛徒”、“窃运者”的特征,虽然模糊,却让云薇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玄冥,或者与他同源的存在!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胤国的国运,而是这处更为古老的、维系着大地脉象的星枢核心!掠夺这里的能量,恐怕才是玄冥邪术的真正力量来源!
所有的线索终于串联起来!
玄冥的阴谋,胤国的灾难,北凛的入侵,甚至更久远前的背叛与守护……这一切的背后,竟然都指向这处深藏地底的古老遗迹!
就在云薇为这个惊人的发现而心神激荡时,浸泡在星辉灵液中的萧彻,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吸气声,浓密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锐利而警惕,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却因虚弱和身处液体中而未能成功。
“将军!”苏芷惊喜地叫道。
萧彻的目光扫过苏芷,落在云薇身上,又快速环视周围这超乎想象的环境,最终看向那只安静蹲在一旁的白猿,剑眉紧蹙:“这里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中气已然恢复了不少。
云薇走到潭边,蹲下身,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语气凝重:“将军,我们可能……发现了一切灾难的源头。”
她正准备简要说明情况,整个核心洞窟,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轰鸣,而是一种来自极深处的、沉闷的冲击感!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击着那扇被封印的巨门!
“吼——!”
一声模糊不清、却充满疯狂与贪婪意味的咆哮,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底深处,隐隐约约传来,震得人心头发慌!
水晶树的光芒瞬间变得不稳定起来,枝头的星辉果实明暗闪烁!
白猿猛地跳了起来,全身毛发倒竖,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它指着那扇震荡不休的封印之门,对着云薇发出急促而尖利的叫声!
青铜镜也在云薇手中疯狂震动、发烫,传递来强烈的警告和焦急的意念!
封印……松动了!
门后的东西,被星枢重新激活的能量和外界持续的血祭戾气(或许是玄冥仍在进行的邪法)所刺激,正在试图冲破束缚!
萧彻挣扎着从潭水中坐起,虽然虚弱,但军人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目光如电般射向那扇震荡的巨门虚影:“那是什么?!”
云薇脸色苍白,握紧滚烫的青铜镜,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撞击感,一字一句道:
“恐怕……那就是玄冥真正想要释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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