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潘盼儿的身影从院门边消失不见了,孙掌柜还在笑意吟吟地盯着那个方向看。大力走上前来,试探着道:“掌柜的,日头足了,咱是不是该回去了?”
孙展柜难得的没有发火,他看着院门叹息了一声,招呼大力:“走,回去!”
这一回之后,孙掌柜便对郁家豆腐坊更加上了心,每日一早都要来豆腐坊吃上一碗豆花,顺便再饱饱眼福。
然而十次里有八次,潘盼儿都对他不理不睬,只有在郁家老板娘不在的时候,才偷偷对孙掌柜笑一笑。
孙掌柜这些天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十岁,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楞头小子,每当潘盼儿对他展颜一笑,他都可以开怀一整天。而那个怂恿孙掌柜来此的大力,自此也得了孙掌柜青睐,孙掌柜委任了他酒楼小管事一职。
新上任的大力管事更是对孙掌柜鞍前马后的效力,背地里没少替孙掌柜出主意,如何能博得美人一笑。
孙掌柜出手阔绰,潘盼儿从他手里积攒下不少银钱,但全数上交自家婆婆,自己一个子儿都不留。
要说豆腐作坊这些日子进项不小,有一半得是孙掌柜的功劳。
时间一久,郁大娘也慢慢觉察出了不对劲儿,她对那个每日都排队来吃一碗豆花的白面胖子十分没有好感,忍不住叮嘱儿媳妇:“盼儿,为娘看那个老东西不是什么好人,你平日里只关照其他客人便是。那人,不要理会他!”
潘盼儿细心地为郁大娘捏着肩膀,轻重缓急,力道正正好。听郁大娘这么一讲,潘盼儿柔声笑道:“娘,您放心,盼儿有分寸。”
若不是见那死胖子手里有些银钱,人傻钱多,想撺掇过来给自家夫君来日上京赶考积累些盘缠,自己才没有耐心跟他周旋!不过今日娘这样一说,说不定是起疑心了,自己也该早早了结了此事。
潘盼儿心里打定主意,面上却是不显,仍旧轻手轻脚地替郁大娘疏松疏松筋骨,伺候着公公婆婆睡下,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潘盼儿的夫君郁桐晖,平日里都在府学读书,每半月有一日休沐日,算算日子,明日便是夫君归家的日子,潘盼儿心里高兴,心道,老胖子那里就先晾他几日,等自己有了空闲,就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为老不尊的色鬼!
第二日辰时一过,郁桐晖就从府学赶回家了,他远远看着自家豆腐坊前排起的长龙,心里又高兴又心疼又惭愧,知道这些天盼儿肯定又是起早贪黑的干活、赚银钱养家,供自己读书科举。
他心里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飞黄腾达,必定不负发妻!
潘盼儿眼神警觉,老远就发现了郁桐晖的身影,她眼梢眉角不自然就带了笑,面色微红。
孙掌柜坐在条凳上吃着豆花,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潘盼儿,今突然见她不同于往日的风情,而且还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才目含春情,他心里不禁得意,对自己的魅力十分佩服。
孰不知,他自己只是刚好与郁桐晖的位置在一条线上而已。
郁桐晖没有上前打扰老娘和妻子的生意,他自己从后门进了院子,先去屋里将包袱放下,才换了一套家常衣服出来,悄悄站在潘盼儿身后,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娇妻。
经常来买豆腐的百姓大多都认识郁桐晖,见他出来,都大声笑着跟他打招呼。
郁桐晖没有读书人的迂腐酸气和眼高于顶的恶俗,极豪爽的一一跟大家见礼,不肯冷落了任何一人。
孙掌柜忽然见到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年轻人站在潘盼儿身边,二人男才女貌,俱都是上佳的长相,看起来竟是十分相称。
孙掌柜没来由地觉得碍眼,问正闷头喝豆腐汤的大力:“那小子是谁?”
大力抬起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回道:“掌柜的,那便是潘娘子的相公,人称郁相公,名字唤作郁桐晖。郁相公正在府学里攻读,听说此次恩科,高中的机会很大!”
孙掌柜眼睛眯了眯,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郁桐晖,脸上青筋暴起。
他脑筋转了一转,突然道:“爷记得府里十一姨娘的娘家兄长,就是在府学里教书吧?”
这个......
大力一个酒楼里提升上来的小管事,哪里清楚孙掌柜的内宅事?
但想到自家掌柜一向精明的性子,想来他绝不会记错,阿力眼珠儿一转,忙道:“是的,是的。掌柜的,您是想......”
孙掌柜重重将陶碗磕在桌案上,咬牙切齿道:“这姓郁的小子碍了爷的眼!你下半晌的时候,派人去吴秀才家里报个信儿,叫他晚上来爷府上一趟!”
大力一琢磨,这吴秀才恐怕就是掌柜的府上,那位十一姨娘的兄长了。
“是,掌柜的!只是.......小的用个什么借口去请吴舅老爷呢?万一说错话,误了掌柜的大事,那就是小的罪过了......”
孙掌柜的白他一眼:“就说他妹子身体不适,想要见一见家人,不就完了?!不过是一个穷酸破落户儿,哪里当得起我孙府的舅老爷!”
大力连连点头应下,心道,这位排行第十一的吴姨娘,恐怕在府中也并不受宠,不然掌柜的也不至于如此不客气地称呼其内兄。
孙掌柜将几个铜钱甩手扔在桌上,不甘心的瞥了一眼潘盼儿的方向,站起身就气哄哄的走了。
大力跟着孙掌柜回到泰裕大酒楼,伺候着孙掌柜上楼去歇息,他自己立刻到楼下招一招手,唤来了一个跑堂的小二,低声道:“小六儿,你悄悄出去打听一下消息,掌柜府中一位姓吴的十一姨娘的情况,顺便把她娘家兄长住哪打听出来。你可机灵点,一打探到消息就尽快回来告诉我!”
小六儿是个十七八岁的后生,长得一副活泼机灵的模样,一张娃娃脸倒是很讨喜,他点点头道:“大力哥放心,我晓得!”
小六儿撒腿就跑,大力在后面粗声呼喝:“换一身儿衣服再去!”
“哎,知道啦!”
小六儿去了小半天,等快晌午时才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赶回来。
酒楼里正是一天当中生意最繁忙的时候,小六儿踮起脚,从门外看到大力管事正忙得焦头烂额。他搔搔头皮,先去后面换回了跑堂服,帮着店里招呼了一会儿生意,等看到大力管事有空闲了,他赶忙瞅个空档儿溜到大力身边。
大力管事刚笑眯眯地送走了一位熟客,他眼角瞄到小六儿,冲他使个眼色,两个人悄悄到一楼一个角落里:“可打听出什么了?”
小六儿低声回道:“我打听出孙府那位十一姨娘本是出身于读书人家,娘家姓吴,她家中长辈都已去世,只和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她哥哥得了家中真传,颇有些才华,少年时便考中了秀才。可是后来家道中落,家里无财力再供他上学,就干脆放弃了科考。吴秀才名叫吴毅,比吴姨娘年长七岁,今年才三十三岁。听说是府学的院长十分赏识吴秀才的才华,才破格求了府君大人,准他在府学教书,充当学谕一职。这吴秀才脾气耿直,不懂变通,听说在府学里得罪了不少人,他又看不惯咱孙掌柜的为人处事,时常跟孙掌柜作对,两个人不对付着呢!”
“那个吴姨娘,有什么新闻?”
“咱掌柜的好色,府里姨娘小妾不下一十八位,大多是掌柜的花钱买来的,或者使了手段得来的,但是,听说这位吴姨娘是自愿入府为妾的。为这事,吴秀才跟吴姨娘争吵过很多次,骂她有辱读书世家的风骨,可是最后都拗不过吴姨娘,没办法,吴秀才才不甘不愿送了妹妹出门子。不过这事也怪不得吴姨娘,听说那时节,吴家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吴姨娘要不是跟了孙掌柜的,换了些聘礼钱,恐怕吴秀才早已饿死路边了。”
大力眯着眼,手指搓来搓去:“这么说,这吴姨娘也是委曲求全了?”
“可不嘛。都说吴姨娘命苦,摊上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知道埋头读书的哥哥,若不自卖自身,还能有什么活路?”
“吴姨娘在府中可受宠?”
“哎呦喂,我的大力哥嗨,她要是受宠,后面还会有什么十二、十三、十七、十八姨娘的?不过因为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初时孙掌柜还对她很是宠爱,心高气傲也忍了,冰美人更是有一般不同的滋味,吴姨娘在大宅里还受不了什么委屈。可时间一久,孙掌柜对吴姨娘的宠爱就淡了,吴姨娘清高矜持,比不上新来的姨娘懂得奉承,咱掌柜的枕边有了新娇娥,哪还记得起吴姨娘?吴姨娘虽然吃穿不愁,可后宅里哪里少了捧高踩低之辈,听说吴姨娘近两年的处境很不好呢!”
大力听了没言语,又问:“吴秀才的家,住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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