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火把在墙边轻轻晃动,徐远的身体已经僵直,嘴角还残留着黑血。龙吟风站在铁栏外,目光落在那张扭曲却带着一丝释然的脸庞上。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将指腹按在冰冷的石壁上。一股细微的震颤从指尖传来,像是大地深处某种沉睡之物被惊动。
他转身离开,脚步未停,一路穿过守卫森严的通道,回到主帐。帐内烛光微弱,断箭静静躺在案几中央,末端那道“三”字刻痕在昏黄中若隐若现。他坐了下来,闭眼,呼吸渐缓。
昨夜的一切在他脑海中流转——毒粉、蜂蜡印、断裂的箭镞、墨风留下的记号。他曾执着于查清每一条线索,追捕每一个敌人。可此刻,那些纷乱的线头忽然不再纠缠。他意识到,真正可怕的不是阴谋本身,而是人心中的恐惧。徐远宁愿咬破毒囊也不开口,不是忠于谁,是怕说出真相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力量会彻底苏醒。
这一念如刀劈开迷雾。
他睁开眼,伸手点燃一炉沉香。青烟袅袅升起,却不散乱,竟顺着他的呼吸节奏缓缓盘旋。他不再去想破案,不去想追凶,而是静观体内那股温热之力如何随心意流转。它不急不躁,如江河潜行,遇阻则绕,逢隙则入,从未真正断绝。
天边刚露白光时,他站起身,披上外袍,走向主营后山。
诸葛雄已在山顶等候。他昨夜彻夜未眠,翻遍账册与巡营记录,仍觉局势未明。见龙吟风踏雪而来,眉宇间却无半分疲惫,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清明,不禁皱眉:“你还来得及休息?”
龙吟风不答,只指向山下军营。晨雾尚未散尽,炊烟已从各营帐篷间升起,兵卒们列队出操,脚步声整齐划一。灶台旁有老兵给新兵递水囊,有人蹲在地上系绑腿,还有人抱着长枪靠在旗杆下打盹。
“他们为何而战?”龙吟风问。
诸葛雄一怔,“自然是为了守住这片土地。”
“那我们呢?”龙吟风转头看他,“我们的剑,若只为杀敌,终有枯竭之时。可若为护这些人能平安归家,这力便不会断。”
诸葛雄沉默良久。他向来信奉谋略制胜,认为武力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可此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力量不在算计多深,而在心中是否有一份不可退让的守护。
两人席地而坐,以指代剑,在石面上缓缓勾画。没有招式名称,没有功法口诀,只有最朴素的意念:如何化劲而不伤人,如何引势而不耗力,如何让每一寸真气都成为屏障,而非利刃。
当第一声晨钟响起,诸葛雄终于低声道:“原来最强的攻击,是让敌人不敢出手。”
此时,主营深处钟鼓齐鸣。闭关多年的中原三大王同时出关。
东天王身形魁梧,双掌如铁;北霸王眼神锐利,步法诡谲;南帝王则身形轻捷,出手如电。三人皆为当世顶尖高手,各自所悟不同,多年来难以融合武道理念。
龙吟风与诸葛雄迎上前去。无需多言,三人已感知到某种前所未有的气息自二人身上散发而出。
“试试。”东天王低喝一声,猛然出拳,劲风卷起砂石,直扑龙吟风面门。
龙吟风未动,仅抬右掌虚迎。那狂暴气流竟在他掌前尺许骤然分流,绕身而过,连他衣角都未掀起。
北霸王冷哼,身形一闪,已至背后,掌风切向脊椎。龙吟风依旧不动,左臂微抬,一股柔和之力自肩井涌出,将袭来之势轻轻卸向地面,沙土翻飞,却未伤其分毫。
南帝王猱身疾进,三指点向咽喉、心口、丹田,快若惊鸿。龙吟风终于迈步,双掌交错,非攻非守,只以气机牵引,竟令南帝王三击尽数落空,仿佛打在流动的水中。
三大王收手退后,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动。
“再来。”三人齐喝,同时出手。
拳、掌、指如雷霆并作,气势撼动山岳。营地将士纷纷驻足抬头,只觉空气凝滞,呼吸困难。可就在那合击即将命中之际,龙吟风忽然向前一步,双掌平推而出。
没有轰鸣,没有爆裂。
一股浩然之力自他掌心扩散,如春风拂雪,无声无息地包裹住三大王的攻势。那狂猛劲力竟如百川归海,尽数融入其中,再无反抗之意。
三人同时收招,脸色变幻数次,最终齐齐抱拳。
“此非争斗之术。”东天王沉声道。
“乃护国之功。”北霸王接道。
“我等闭关多年,原以为巅峰在彼岸。”南帝王望着龙吟风,“今日方知,岸不在远方,而在心中。”
消息传开,主营上下一片肃然。兵卒们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一日清晨,天地似有异象。万里晴空忽现金光,一道淡金色光幕自中原腹地升起,横贯南北,直抵边关。
黑云谷中,数百名血魔教死士正集结待命。为首者刚举起令旗,忽感胸口剧痛,手中兵器“当啷”落地。众人纷纷跪倒,面色惨白,四肢颤抖,未战先溃。
山谷之外,斥候飞报:“敌军……全撤了!”
主营高台上,龙吟风独立于风中。晨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望着北方边境的方向,眼神平静,却如山岳般不可动摇。
诸葛雄走上台来,站到他身旁。“接下来怎么办?”
“等。”龙吟风说,“让他们看清,中原不是无主之地。”
远处,一只信鸽掠过天际,翅膀划破微光。
龙吟风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腰间佩剑的护手。那里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是他昨夜从地牢回来时,无意间磕在石柱上留下的。
他没有去修。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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