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草坡,赵刚就举着尺子冲到韧芽旁,裤脚还沾着草屑——他定是天没亮就爬起来了。尺子刚碰到芽尖,他忽然“哎呀”一声,手一抖差点把尺子掉地上。
“怎么了?”苏婉清抱着记录本从试验田走过来,晨光落在她发梢,像撒了层金粉。
赵刚指着韧芽顶端,声音发颤:“它、它夜里抽了节!比昨天高了四分!”
苏婉清凑近一看,果然见韧芽的茎秆上多了圈浅浅的白痕,那是快速生长留下的印记。她翻开记录本,昨天的数字旁画着个小小的哭脸,今天却忍不住画了个惊讶的表情。
“你的应战苗呢?”赵刚急着追问,眼睛瞪得溜圆。
苏婉清故意慢悠悠地翻开另一页:“喏,也长了,三分五厘。”
“那我赢了!”赵刚瞬间蹦起来,差点撞翻旁边的小水壶,“我就说韧芽后劲足吧!”
苏婉清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嘴角悄悄勾起,又赶紧板起脸:“急什么,这才刚过七天,后面还长着呢。”
“那也比你多五厘!”赵刚得意地把尺子插在土里,像插了面小旗子,“今天我给它喂稀释的豆饼水,张大爷说这叫‘催苗肥’,保准明天再长一截。”
他转身去拿泡肥的小盆,盆里的液体泛着浅棕色,是按张大爷教的比例调的,昨天特意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苏婉清看着他小心翼翼往韧芽根边浇肥,手指捏着盆沿微微用力,生怕洒出一滴,忽然觉得这比试多了点暖暖的意思。
试验田这边,苏婉清也没闲着。她把张大爷给的草木灰肥拌进温水里,装进喷壶,对着应战苗的叶片轻轻喷洒。水珠顺着叶片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加营养水。”赵刚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这叫犯规!”
“这是叶面肥,补充微量元素,书上说的。”苏婉清晃了晃手里的喷壶,“有本事你也给韧芽喷点?”
赵刚果然被激到,转身就往屋里跑,没过一会儿端着个小喷壶回来,壶里晃着说不清的液体。“我这是用蜂蜜水调的,比你的草木灰甜!”
苏婉清看着他往韧芽叶片上喷,蜂蜜水顺着叶尖滴在土里,引来两只小蚂蚁。她忍不住笑:“小心招虫子,到时候韧芽该被啃了。”
“才不会!”赵刚赶紧拿小刷子把蚂蚁扫走,又对着叶片吹了半天,“现在好了吧?”
阳光渐渐热起来,两人蹲在各自的“领地”忙活,偶尔抬头对视,眼神里带着较劲,却又藏着点说不出的默契。赵刚给韧芽换了块更大的遮阳板,怕正午的太阳晒蔫它;苏婉清则给应战苗支起小支架,免得茎秆被风吹弯。
午饭时,杨浩宇提着食盒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杂粮馒头和咸菜。“张大爷让我送来的,说你们准定又忘了吃饭。”
赵刚正蹲在地上观察韧芽的根须——他早上偷偷扒开表层土看了眼,白生生的须子又往外扩了些。闻言头也不抬:“放那儿吧,我等会儿吃。”
苏婉清也在给应战苗绑支撑绳,闻言道:“我也不饿。”
杨浩宇无奈地把食盒打开,馒头的热气混着麦香飘出来:“再忙也得吃饭,你们这比试啊,比照顾自己还上心。”他把一个馒头掰成两半,递过去,“一人一半,先垫垫。”
赵刚接过馒头,却先掰了小块放在韧芽旁边的土里:“给它也‘吃’点。”
苏婉清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把自己那半馒头掰了些碎渣,撒在应战苗根边,算是回应。
杨浩宇看着这场景,忽然笑了:“你们俩啊,哪是在比苗,分明是在比谁更上心。”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两人心里,赵刚脸颊微红,苏婉清也悄悄别过脸。
午后忽然起了阵风,带着点凉意。赵刚赶紧给韧芽加了层薄纱罩,又往根边培了些新土:“别冻着,下午还得使劲长呢。”
苏婉清则给应战苗的支架加固,用布条把茎秆轻轻绑牢:“风大,站稳了。”
风里,韧芽的小叶和应战苗的叶片轻轻摇晃,像是在互相打量。赵刚和苏婉清站在田埂两边,隔着几步远,却都在盯着对方的苗,又忍不住偷偷看对方的动作。
“喂,”赵刚忽然开口,“晚上可能下小雨,你那应战苗怕潮不?”
苏婉清愣了下,随即道:“不怕,我准备了塑料膜,你的韧芽呢?别淋坏了。”
“早备着了!”赵刚扬了扬手里的小塑料棚,脸上带着得意,“比你的塑料膜结实!”
“那可不一定,我的膜透光好,雨后还能晒着太阳。”苏婉清也不服输。
夕阳西斜时,两人又拿着尺子比试。赵刚的韧芽长到二寸一,苏婉清的应长苗二寸零七厘,还是差着三分。
“我又赢了!”赵刚把尺子举得高高的,像举着奖杯。
苏婉清合上记录本,忽然道:“明天我带点鱼肠肥来,听说那东西长劲快。”
“谁怕谁!”赵刚立刻接话,“我让张大爷帮我弄点腐熟的羊粪,肥力更足!”
月亮悄悄爬上来,草坡和试验田都浸在清辉里。赵刚给韧芽盖好透气的小棚,苏婉清给应战苗的根边浇了点温水。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经过田埂时,赵刚忽然从兜里掏出个小纸包递过去。
“啥呀?”苏婉清接过来打开,是几块碎糖,裹着透明糖纸,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张大爷给的,说甜的能长力气。”赵刚挠挠头,“分你两块,别让你的应战苗输太惨。”
苏婉清笑着拿出自己的记录本,翻到某一页递给他:“给你看个东西。”
赵刚凑过去,只见那页上画着两个小小的简笔画,一个顶着叶片的芽和一个带支架的苗,手拉手站在一起。
“这是……”他惊讶地抬头。
“明天继续比。”苏婉清把糖纸折好放进口袋,转身往家走,声音里带着笑意,“不过今晚,算平局。”
赵刚捏着那页画,忽然觉得月光都变甜了。他低头看了眼韧芽,又望了望远处苏婉清的背影,赶紧把剩下的糖块埋了块在韧芽根边——算他偷偷给的“夜点心”。
风里带着泥土的潮气,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甜。这场比试像株悄悄发芽的藤,看似在较劲,枝蔓却早已缠在一起,在月光下悄悄生长,缠出了只有他们懂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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