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场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执法弟子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得那些幸存杂役喘不过气。刘执事汗如雨下,拼命解释,却显得苍白无力。
“遗失?”另一名一直沉默的执法弟子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二十余株凝血草,价值数十贡献点,一句轻飘飘的遗失就能揭过?刘师弟,你这执事当得,未免太轻松了。”
刘执事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辩解的话。他目光慌乱地扫过面前那些瑟瑟发抖的杂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狠厉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急切。
“师兄明鉴!或许…或许并非遗失!”他猛地指向王猛、李铁等人,“定是这些贱役!定是他们见财起意,暗中私藏了部分!对!一定是这样!当时情况混乱,我虽尽力清点,难免有疏漏!请师兄允许我搜查他们的住处!定能人赃并获!”
此言一出,如同炸雷。
王猛等人瞬间面无人色,惊恐地大叫起来:“没有!我们真的没有私藏!” “刘执事!你血口喷人!” “当时逃命都来不及啊!”
那嘶哑声音的执法弟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他慢条斯理地道:“哦?既然如此,搜一搜,倒也无妨。也好还清白者一个公道。”他特意在“公道”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刘执事如蒙大赦,连声道:“对对对!搜!立刻就去搜!从他们开始!”他手指猛地点向王猛、李铁等几个叫得最凶、伤势也最终、看起来最好拿捏的杂役。
两名执法弟子面无表情,微微颔首。
立刻便有跟随而来的外门弟子上前,粗暴地推搡着王猛、李铁等五六人,朝着他们的住处而去。刘执事赶忙屁颠屁颠地跟上,一副要将功赎罪的嘴脸。
谷场上剩下的杂役们鸦雀无声,个个噤若寒蝉,脸上写满了兔死狐悲的恐惧。谁都知道,这是刘执事找替罪羊!搜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黄一梦站在人群最后方,低着头,心脏却微微加速跳动。
她很清楚,刘执事此举,绝非仅仅为了找替罪羊那么简单。他更是在借执法堂的势,彻底清查这些“不听话”或者他看不顺眼的杂役的底细!任何一点超出杂役身份的东西,都可能成为“赃物”!
她的木屋里,有那本兽皮纸册,有那点寒铁砂和沉泥铁砂!虽然价值低廉,但一旦被搜出,在刘执事的构陷下,绝对会被当成“私藏任务物品”的铁证!届时,她就是下一个王猛、李铁!
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心神瞬间沉入那趋吉避凶的感应,念头飞转。
【选择立刻返回木屋藏匿物品】→〖下下签·大凶〗:执法堂弟子已动身,速度远快于你,途中极易被察觉,形迹可疑,等同于自投罗网,百口莫辩。 【选择留在原地,静观其变】→〖中下签〗:小凶,屋中物品被搜出风险极高,一旦被诬陷,后果不堪设想。 【选择故意引发骚动,制造混乱】→〖下下签·凶〗:风险极大,极易被执法堂当场镇压,视为同党,罪加一等。 【选择前往杂役区公共区域(如伙房、溪边)】→〖中中签〗:无功无过,暂时远离漩涡中心,然屋中物品风险依旧存在,需后续应对。
感应清晰,立刻返回和制造混乱都是死路。留在原地风险太高。暂时远离,是唯一相对稳妥的选择。
但光是远离不够!必须想办法降低屋中物品被发现的概率,或者即使被发现,也能有转圜余地!
她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忽然落在谷场边缘那几个之前议论百兽谷、此刻也吓得脸色发白的杂役身上。一个念头闪过。
就在刘执事带着执法弟子即将离开谷场时,黄一梦忽然怯生生地、用不大但足够附近几人听到的声音,带着哭腔对小芸说道:“小芸姐…我…我前日晾在溪边石头上的那件旧衣好像不见了…会不会…会不会被风吹走了?那是我最好的一件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谷场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谙世事、不知轻重缓急的愚蠢和可怜。
小芸吓了一跳,连忙拉她袖子,低声道:“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一件破衣服!”
旁边几个杂役也投来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正要离开的刘执事闻言,厌恶地瞪了她一眼,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根本懒得理会。
但那两名执法弟子中,那名声音嘶哑的,脚步却微微一顿,浑浊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黄一梦那副吓傻了、只知道心疼破衣服的蠢笨模样,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即毫不在意地继续前行。
他们的目标是刘执事指认的那几个“肥羊”,一个吓傻了的女杂役和一件破衣服,引不起他们丝毫兴趣。
黄一梦成功地给自己贴上了“愚蠢、胆小、无足轻重”的标签,并暗示了自己常去溪边(公共区域)。
随后,她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离开的执法弟子吸引,低着头,混在几个同样害怕想躲回屋却又不敢的杂役中,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谷场。
但她没有回自己的木屋,而是真的朝着溪边走去。
走到溪边,她找了一处草木茂盛、相对隐蔽的河湾,蹲下身,假装清洗双手,实则心神高度集中,感应着木屋方向。
【当前处境:暂离漩涡】→〖中中签〗:风险暂无 然屋中物品仍有被搜查风险,需持续观察。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能隐约听到杂役区那边传来的呵斥声、哭喊声,显然是搜查开始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本兽皮纸册和寒铁砂藏得虽隐秘,但执法弟子神识扫过,凡人手段的藏匿未必有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远处的喧闹声渐渐平息。
又过了一会儿,看到那两名执法弟子在一脸谄媚的刘执事陪同下,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杂役区,朝着外门方向而去。刘执事虽然依旧点头哈腰,但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显然“罪证”找到了。
黄一梦又耐心等了片刻,才装作刚洗完东西的样子,慢吞吞地往回走。
杂役区一片愁云惨淡。王猛、李铁等几人面如死灰地被捆着押走了,他们的住处被翻得一片狼藉。其他杂役远远看着,人人自危,窃窃私语。
“真的搜出来了…就在王猛床下的砖缝里…” “怎么可能!他明明…” “嘘!别说了!刘执事说搜出,那就是搜出了!” “这世道…”
黄一梦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的木屋。
屋门虚掩着,里面也被翻动过,床铺凌乱,墙角那松动的砖块有被明显动过的痕迹!
她心中一沉,快步上前,挪开砖块——油布包还在!
她迅速打开检查,那本兽皮纸册和两包矿砂都在!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浑身几乎虚脱。幸好!幸好她及时给自己塑造了无足轻重的形象,那些执法弟子或许只是随意用神识扫过,并未仔细搜查她这“蠢笨女杂役”的屋子。
但危机并未完全解除。
刘执事经此一遭,虽然暂时过关,但肯定憋了一肚子火,日后对杂役的盘剥和刁难只会变本加厉。自己这次侥幸躲过,下次呢?
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必须早日离开杂役区!
她将东西重新藏好,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墙角。
实力…资源…
忽然,她想起那本兽皮纸册后半部分,那阵法师学徒关于“聚灵阵性价比极低”的抱怨。
性价比低,是因为用灵石驱动不划算。
但如果…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无需灵石,或者只用极其微量的能量来引动呢?比如…那无意中减缓了寒铁砂气息溢散的鹅卵石摆法?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却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她再次拿出那几块鹅卵石和寒铁砂,回想着“聚灵”和“隔绝”的符文结构,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石头的摆放位置和角度。
这一次,她更加专注,试图真正理解那种极微弱的“导流”效果是如何产生的。
她一遍遍地尝试,一次次地感应。
【凡石摆放式一】→〖中中签〗:无效。 【凡石摆放式二】→〖中中签〗:无效。 【凡石摆放式三】→〖中中签〗:微效,几近于无。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但她没有放弃。她知道,这或许是一条充满荆棘、甚至可能走不通的路。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无需巨大成本就能触及的、“阵法”相关的实践。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石头的摆放时,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刻意拔高的、带着几分讨好和谄媚的声音。
“刘执事,您消消气,为那帮贱役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您看,这是我叔父前几日带来的‘清心茶’,对平心静气最有效了,您尝尝?”
是孙浒的声音!
黄一梦动作猛地一僵,瞬间将石头和寒铁砂扫入床底,自己则迅速躺到床上,拉过被子,伪装成仍在病中的模样。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刘执事那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哼!算你小子有点孝心!妈的,一群废物点心,净给老子惹事!”
“是是是,执事您辛苦。”孙浒连声附和,随即话音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和阴险,“执事,说起来…这次黑云谷任务,好像还有个人没去成呢…”
黄一梦的心猛地一跳。
“谁?”刘执事没好气地问。
“就是那个叫黄一梦的病痨鬼啊!”孙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恶意,“当时您召集人手,她就装病躲过去了!
结果呢?去的师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她倒好,安安稳稳躲过一劫!我看她那天咳嗽得那么厉害,今天瞧见好像也没什么事了?该不会是故意装病,藐视您的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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