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派深处,禁室。
此地是神霄派历代掌门闭关冲击瓶颈、或封存禁忌之物的所在,比蕴魂窟更加幽邃死寂。
四壁由整块的“禁灵石”砌成,隔绝一切灵力波动与神念探查,唯有穹顶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出清冷微光,勉强驱散浓稠的黑暗。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檀灰气息和石头本身的冰冷,绝对的静谧,仿佛让时间都凝固了。
禁室中央,仅有一张光洁如镜的寒玉床。
陆沉躺在寒玉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唇上那点刺目的金砂血迹虽已干涸,却如同烙印般显眼。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眉心紧蹙,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周身那层因强行显化天帝法相而紊乱狂暴的金色神力,如同失控的野马,在经脉中左冲右突,撕裂着本就脆弱的神魂壁垒。
九转凝魂丹的药力如同温和的溪流,努力修补着裂痕,却杯水车薪,只能勉强维持着神魂不至于彻底崩散。
那属于天帝的煌煌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种濒临毁灭的惨烈。
姜阎静立在寒玉床边,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
紫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两颗深不见底的寒星,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床上气息奄奄的陆沉。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冲锋衣粗糙的拉链头,冰凉的触感透过指腹传来,却无法压下心头那丝陌生的、如同细针般不断刺痛的焦灼。
“蠢货……”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在绝对寂静的禁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
可这一次,冰冷的字眼下,裹挟的不再是单纯的斥责,而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重。
为了护住蕴魂窟,为了护住阎罗令和司命,更为了……护住他姜阎撑起的冰罩。
这家伙,竟敢如此不计后果地燃烧那本就摇摇欲坠的神魂本源,显化天帝法相!
那煌煌帝影碾碎天魔触手的画面,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姜阎眼底深处,也撕开了他冰封心湖的一角。
丹药已尽,外力难援。
陆沉体内混乱的神力如同沸腾的熔岩,九转凝魂丹的暖流不过是投入其中的几块寒冰,瞬间便被吞噬、蒸发。
再这样下去,神魂本源必将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撕碎,万劫不复!
姜阎的紫眸深处,幽蓝色的光芒剧烈地明灭着。
无数推演在冰冷的意识中飞速闪过——神霄秘法?
无用。
幽冥寒气强行镇压?
只会雪上加霜,引发神力更激烈的反噬。
天地灵物?远水解不了近渴……
最终,一条被刻意忽略、视为禁忌的路径,清晰地浮现在推演的核心——神力交融,本源共鸣。
以他自身精纯的幽冥本源之力为引,深入陆沉混乱的神魂核心,如同最精密的导流渠,引导、梳理、抚平那狂暴的金色神力。
同时,以自身神魂为锚点,稳固对方濒临破碎的本源。
这等同于将两人的神魂核心彻底敞开,毫无保留地连接在一起!
心意相通只是最浅层的影响,更深层次的,是法则本源的碰撞与交融!
风险巨大,稍有不慎,便是两人神魂俱损,万古道基毁于一旦!
更重要的是……一旦开始,他将毫无遮拦地直面陆沉那炽热、滚烫、毫不掩饰的……真心。
姜阎的指尖猛地收紧,拉链头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冰冷的紫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挣扎”的情绪。
是看着这家伙形神俱灭,还是……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的深蓝寒气如同有生命的灵蛇,无声地探向陆沉滚烫的眉心。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重。
就在寒气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
“呃……”
昏迷中的陆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一缕新的金砂血迹从嘴角渗出,在寒玉床冰冷的表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那抹鲜红,灼痛姜阎的眼底。
所有的挣扎、犹豫、冰冷的权衡,在这一刻被瞬间碾碎!
姜阎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紫眸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冰冷。
“陆沉,”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极寒冰层中凿出,“忍着。”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再迟疑!
盘膝坐上寒玉床另一端,与陆沉相对。
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出一个极其繁复、仿佛沟通九幽轮回本源的玄奥法印——“酆都引魂印”!
轰!
一股远比在万鬼渊凝聚“归墟之锚”时更加精纯、更加浩瀚的幽冥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从姜阎体内爆发出来!
深蓝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幽暗的禁室!
寒气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包容万物、承载轮回的厚重意志!
他冷白的脸上血色尽褪,额角青筋暴起,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引!”
冰冷的敕令如同九幽铁律!
姜阎双手法印猛地前推!
两道凝练如实质、缠绕着无数暗金符文锁链的深蓝神光,如同拥有生命的幽冥巨龙,悍然刺入陆沉的眉心与心口!
嗡——!!!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源共生的本源神力碰撞的刹那,整个禁室内的空间都仿佛扭曲了一下!
禁灵石壁上瞬间爬满了细密的冰裂纹!
姜阎的神念,裹挟着冰冷浩瀚的幽冥本源,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悍然闯入了陆沉那一片混乱、如同熔岩地狱般的识海!
炽热!狂暴!毁灭!
这是姜阎的第一感受。
陆沉的识海,此刻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内核!
金色的神力失去了天帝意志的约束,化作无边无际、翻腾咆哮的金色怒涛!
无数狂暴的法则碎片如同失控的利刃,在怒涛中疯狂穿梭、切割!
空间被撕裂,时间被扭曲,一切都在走向崩坏的边缘!
九转凝魂丹的暖流如同怒海中的几叶扁舟,随时会被彻底吞噬!
姜阎的幽冥神念如同投入熔炉的寒冰,瞬间感受到了恐怖的灼烧与撕裂感!
但他意志如铁,冰冷的紫眸在识海虚空中睁开,强行稳住心神。
“定!”
他冰冷的意志在陆沉识海中炸响!
磅礴的幽冥本源之力如同九天垂落的玄冰天河,带着冻结时空、梳理秩序的绝对意志,狠狠撞入那肆虐的金色怒涛之中!
滋啦——!!!
冰与火的对撞!秩序与混乱的厮杀!
金色的怒涛疯狂翻涌,试图吞噬、同化这侵入的冰冷异端!
幽冥寒气则寸寸冻结、梳理、抚平狂暴的能量!
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姜阎自己的神魂上狠狠剐了一刀!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
然而,就在这凶险万分的本源碰撞与交融中,一股无法抗拒的、更深层次的联系,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将两人紧紧捆绑!
心意相通!
并非主动的窥探,而是本源相连后,意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交融!
姜阎冰冷的意识洪流中,瞬间被强行灌入了无数属于陆沉的、炽热滚烫的碎片——
【天界,凌霄殿后花园。】
紫微帝君一身银紫色帝袍,负手立于星璇池畔,清冷的侧脸在流转的星光下完美得不似真人。
刚刚继任天帝之位的昊天,屏退所有仙侍,躲在巨大的琼花树后,金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个身影,心跳如擂鼓。
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枚刚刚炼成、蕴含着周天星斗之力的紫玉环佩,掌心全是汗,想上前,脚步却如同钉在原地。
最终,只敢将环佩悄悄放在池边白石上,仓惶转身,帝袍带落了满树琼花,落英纷飞中,只余下心底一声无声的叹息:“紫微……”
【幽冥初立,酆都山巅。】
酆都大帝正以无上伟力梳理冥河,划定六道轮回。
冰冷的幽冥之气弥漫,万鬼慑服。
遥远的天际云层深处,一道模糊的金色帝影静静伫立,目光穿透重重空间,落在那道孤高冷寂的玄色身影上。
金眸中不再是少年时的无措,而是沉淀了万载岁月的深沉、执着与一丝……无法言说的痛楚。
他指尖无意识地在云气中勾勒着那人的轮廓,低语被罡风吹散:“……你宁愿守着这冰冷死寂的幽冥,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么?”
【天魔战场,最后的绝境。】
神躯崩裂,帝印黯淡!
无数扭曲的天魔如同潮水般涌来!
昊天的金眸燃烧着最后的疯狂,他猛地转身,将背后空门彻底暴露给天魔的利爪!
他拼尽最后一丝神力,将残破的帝印狠狠按在力竭的酆都大帝后心!璀璨的金光化作最坚实的护盾!
然而,就在那护盾金光亮起的瞬间——一道凝聚了极致恶念、带着熟悉气息的冰冷暗芒,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竟毫无征兆地从“盟友”的阵营中爆射而出!
它无视了空间距离,无视了护盾金光,带着湮灭神魂的恐怖意志,精准无比地、狠狠洞穿了酆都大帝毫无防备的神魂核心!
“呃啊——!!!”
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的闷哼从酆都大帝的口中溢出!
他那双冰冷的紫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如同破碎的星辰!
他的身躯猛地一僵,神魂瞬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接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解、消散!玄色帝袍上沾染的金砂帝血瞬间黯淡!
“不——!!!”
昊天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瞬间撕裂了整个战场!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与疯狂,让星辰为之颤栗!
他眼睁睁看着那道玄色的身影在自己拼死撑起的护盾下……走向彻底的湮灭!就在他眼前!就在咫尺之间!
什么天帝职责!什么三界存亡!
在这一刻,都被那撕心裂肺的、彻底失去的恐惧碾得粉碎!
“啊——!!!!”
昊天彻底疯了!金眸泣血,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暴怒与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不再顾忌任何后果!
轰——!!!
他竟强行逆转了维系帝印的最后神力,以自身残破的神魂为引,悍然引爆了那象征着天道权柄的帝印核心!
毁天灭地的力量瞬间以他为中心炸开!
璀璨到极致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围攻的天魔、背叛的“盟友”、甚至周围破碎的星辰……都在那毁灭性的金光中瞬间化为飞灰!空间被彻底撕裂,时间乱流如同狂龙般肆虐!
但这同归于尽般的自爆,代价同样惨烈!恐怖的反噬之力瞬间将昊天本就残破的神魂撕扯得支离破碎!
他感觉自己如同被亿万柄利刃同时凌迟,神魂即将彻底湮灭!
就在意识沉沦黑暗的前一瞬,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酆都大帝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点、微弱到几乎已看不出轮廓的紫色真灵!
“不……绝不!”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黑暗!
昊天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强行从自身那破碎不堪、即将消散的神魂本源中,撕裂出一半!
那撕裂神魂的剧痛远超肉身凌迟万倍,但他毫不在意!
这半份本源神魂化作最纯粹、最坚韧的守护之光,带着他所有的执念与不舍,不顾一切地包裹住酆都大帝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最后真灵!
然后,他带着那点微弱的、属于酆都大帝的真灵之光,带着自己残破到只剩一半的神魂和燃烧殆尽的帝躯,如同两颗燃烧殆尽的流星,带着毁灭的余烬和不灭的执念,义无反顾地撞入了那象征着未知与混沌的……轮回井!
轰——!!!
无数炽热、滚烫、带着血与火、执着与疯狂、跨越了万载时光的碎片洪流,如同最狂暴的岩浆,狠狠冲垮了姜阎构筑的所有心防!
那深埋于冰冷外壳之下的心湖,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来……那些天界对幽冥的“刁难”,那些看似无理的“找茬”,背后藏着的……竟是这样的目光?
原来……在他转身踏入幽冥,以为彻底斩断过往时,身后……一直有这样一道目光?
原来……在那万劫不复的绝境中,那曾用来护住他后心的帝印金光……并非天帝职责,而是……以命相护?!
陆沉……不,是昊天……
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紫微帝君,也不是后来执掌幽冥的酆都大帝……
他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姜阎”这个人!
无论他是紫微,是北阴,是何种身份!
这份感情,炽热得如同恒星内核,疯狂得不顾生死,执着得跨越了万载轮回!
它毫无保留地摊开在姜阎面前,带着血淋淋的真诚,将他所有的冰冷、所有的防备、所有的“不可能”的预设,都灼烧得千疮百孔!
“呃……”
剧烈的情绪冲击,加上本源疏导的巨大消耗,让姜阎喉头一甜,一缕暗金色的血迹悄然溢出嘴角。
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紫眸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看向床上昏迷之人的目光,复杂到了极致。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终,尽数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灵魂都压垮的……确认。
他看清了。
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算计,没有权衡,没有天帝的颜面与权衡。
只有一颗滚烫的、毫无保留的、名为“陆沉”的真心。
“疯子……”
姜阎低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颤。
他闭上眼,猛然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那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紫眸中只剩下更加坚定的冰冷。
但这份冰冷之下,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不再仅仅是疏导者。
他放开了自身幽冥本源更深层次的掌控,不再仅仅是压制和梳理陆沉狂暴的金色神力,而是尝试着……接纳、引导、共鸣。
深蓝的幽冥之力不再是与金色怒涛的对抗,而是如同包容的深海,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狂暴的熔岩,以自身的冰冷秩序为框架,引导着它们缓慢、有序地流淌、归位。
属于酆都大帝的轮回法则印记,与陆沉识海深处那沉睡的、属于昊天的统御法则印记,在激烈的碰撞后,竟开始产生一种微弱的、玄奥的共鸣!
嗤嗤嗤……
狂暴的金色怒涛在深蓝的包容与引导下,渐渐平息了翻腾的狂躁。混乱的法则碎片如同倦鸟归巢,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重新嵌入天帝神格的框架之中。濒临破碎的神魂壁垒在幽冥本源的滋养与九转凝魂丹药力的共同作用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加固!
寒玉床上,陆沉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周身那层失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金色神力波动,如同被驯服的烈马,渐渐收敛、平息,重新化作温暖而内敛的煌煌金芒,温顺地流淌在经脉之中。
姜阎的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嘴角那缕暗金血迹刺目依旧。
强行引导、共鸣天帝本源,对他同样是巨大的消耗,神魂如同被抽空。
但他依旧维持着法印,幽冥本源之力源源不断地输出,直到确认陆沉体内最后一丝狂暴的神力也被彻底理顺、神魂稳固如初,才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撤回神念,散去了法印。
噗!
法印散去的瞬间,姜阎身体猛地一晃,再也压制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暗金色的鲜血喷在寒玉床冰冷的地面上,如同绽开的冰花。
他一手撑住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剧烈地喘息着,额发被冷汗浸透,贴在苍白的额角。
禁室内,狂暴的能量乱流早已平息。
只剩下清冷的夜明珠光芒,映照着寒玉床上陷入深度沉睡、气息平稳的陆沉,以及床边撑着身体、喘息不止、嘴角染血的姜阎。
绝对的寂静重新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神力交融后残留的、冰与火交织的奇异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
“唔……”
一声低低的、带着睡意的呓语打破了寂静。
陆沉长长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金眸初时还有些迷茫涣散,如同蒙着水雾的琉璃。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额角,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而疲惫的梦,但身体深处那股撕裂般的剧痛和神魂的虚弱感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通体舒畅,仿佛堵塞的河道被彻底疏通,干涸的河床重新注满了清泉。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禁室冰冷的石壁穹顶。
然后,他微微侧头——
姜阎依旧保持着撑住床沿的姿势,背对着他。
深色的冲锋衣包裹着清瘦却挺拔的脊背,微微起伏着,似乎在压抑着咳嗽。
那清冷的背影在幽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脆弱。
陆沉的目光瞬间定格在姜阎撑在床边的那只手上。
冷白的手背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而更刺眼的,是手背上沾染的几点……暗金色的、尚未干涸的血迹?!
“姜阎?!”陆沉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瞬间弹坐起来!动作牵扯到还有些酸软的筋骨,但他毫不在意,金眸死死盯着姜阎的背影,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你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碰触姜阎的肩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衣料时,姜阎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缓缓地、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陆沉的金眸瞬间睁大!
眼前的姜阎,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如同最上等的寒玉,却失去了往日的冰冷光泽。
额角细密的汗珠未干,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颊边。紧抿的薄唇上,残留着一抹刺目的暗金血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妖异之花。
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紫眸,此刻虽然依旧深邃,却蒙上了一层明显的倦色,眼底深处,翻涌着陆沉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尚未完全褪去的震惊,有沉重的疲惫,还有一种……让陆沉心脏都漏跳一拍的、近乎审视的了然。
“你……”
陆沉喉结滚动了一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体内那奇迹般的恢复从何而来!
“神力交融……你疯了?!”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后怕的惊怒,“万一……”
“死不了。”
姜阎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异常平静。
他抬手,用袖口极其随意地抹去嘴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粗粝。
冰冷的紫眸扫过陆沉瞬间变得紧张担忧的金瞳,那目光锐利依旧,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陆沉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悸,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紫眸下都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姜阎眼中那抹深沉的“了然”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心虚?不,更像是……被彻底看穿后的无所适从。
就在气氛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时。
咕噜噜……
一阵极其不合时宜的、响亮的肠鸣声,突兀地从陆沉的腹部传来,在寂静的禁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沉:“……”
姜阎:“……”
陆沉那张俊美张扬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刚恢复血色的脸皮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捂住肚子,金眸里满是尴尬和羞恼,刚才那点凝重气氛瞬间被这生理反应击得粉碎!
“咳……”
姜阎极其轻微地咳嗽了一声,似乎想压下喉头的腥甜,也似乎……是在掩饰什么。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陆沉那副窘迫的模样,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少了那往日的冰碴子,甚至……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无奈。
“神力疏导,消耗巨大。”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吐出两个字,“……饿了?”
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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