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下水道深处，废弃的净化站内部。
铁锈与污水的气味混合着众人压抑的喘息。
从银槲商会惊险逃脱已过去数小时，外面的雨声透过厚重的土层变得沉闷。
林风靠坐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脸色依旧缺乏血色，经脉中两种力量冲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约的刺痛。
强行压制伤势和高强度奔逃，让他的状态比预想的更糟。
凯伦检查着唯一入口的机关陷阱，动作依旧利落，但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阴霾。
这次行动不仅一无所获，反而彻底暴露，未来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诺亚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拍卖会上那影卫冰冷的眼神和周围无处不在的恶意目光，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在灰烬营地被追捕的日子，身体微微发抖。
莉亚则沉默地整理着随身携带的工具和样本，灰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计算与不甘。
“陨星精金没拿到，行踪彻底暴露，银槲商会和影卫恐怕已经布下天罗地网。”
凯伦布置完陷阱，走回来，声音低沉，“接下来怎么办？硬闯是找死，躲藏…又能躲多久？”
压抑的绝望如同污浊的空气弥漫开来。
林风尝试调动一丝大地之力滋养受损的经脉，却引得Faiz力量的残余一阵躁动，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或许…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莉亚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我们一直试图从银槲商会那里夺取陨星精金，视他们为铁板一块的敌人。
但你们还记得拍卖会上，那块陨星精金的防护罩是如何突然破裂的吗？还有那个‘影爪’首领…他显然别有目的。”
林风回想起当时的细节：“你是说，银槲商会内部…或者他们与影卫之间，并非毫无间隙？”
“利益联盟从来都脆弱不堪。”
莉亚语气肯定，“银槲商会想要的是财富和通过技术掌控的权力，影卫效忠于某些贵族乃至王室，目的未必一致。
而影爪那样的佣兵团，更是只认钱。破坏拍卖品，制造混乱，对谁最有利？”
“想搅浑水的人。”凯伦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或者…想借此传递某种信号的人。”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仿佛石子敲击金属管道的规律声响从入口处传来。
不是雨声，也不是巡逻队的动静，更像是一种约定的信号。
四人瞬间警惕起来。
凯伦无声地移动到入口旁，弓弦半开。
林风强撑着站起，示意诺亚和莉亚躲到更深的阴影里。
敲击声停顿片刻，又再次响起，这次是三长两短。
莉亚眼神微动，低声道：“…是老烟斗手下那个负责跑腿的‘小老鼠’的联络信号。他怎么会找到这里？”
凯伦看向林风，等待他的决定。是置之不理，还是冒险接触？
林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们现在如同困兽，任何一点变数都可能带来转机，也可能是陷阱。
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
凯伦小心翼翼地解除部分机关，将入口打开一条缝隙。
一个瘦小灵活、穿着破烂皮甲的身影如同泥鳅般滑了进来，正是之前在“鼹鼠巷”见过几次、负责给老烟斗传递消息的年轻小子钉子。
钉子进来后，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目光落在林风身上，压低声音快速说道：“烟斗哥让我传个话。有个‘客人’想见你们，通过他牵的线。说是有笔…各取所需的交易。”
“客人？谁？”林风沉声问。
钉子摇摇头：“对方藏头露尾，不肯露身份，但能量不小，能绕过外面好几层搜捕网直接把消息递到烟斗哥那里。
烟斗哥只让我传话，说…或许是条出路，但风险自个儿掂量。
见不见，你们决定。地点在锈水桥下的第三根桥墩阴影里，只等今晚，过时不候。”
说完，钉子也不多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入口处的黑暗中。
废弃净化站内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外面持续的雨声。
“陷阱？”凯伦第一个提出质疑，“银槲商会或者影卫设的局，引我们出去一网打尽。”
“有可能。”莉亚没有否认，“但老烟斗虽然贪财，却极重规矩，他肯冒险传话，说明对方至少开出了他无法拒绝的价码，或者…对方展示了一定的诚意。
而且，直接针对我们设局，没必要绕老烟斗这个弯子，多此一举。”
林风感受着体内依旧紊乱的能量，又看了看眼中带着恐惧却又隐含一丝希望的诺亚。
他们需要破局，需要稳定Faiz系统，需要信息。这个神秘的客人，或许是危机，也可能是唯一的转机。
“去见。”
林风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因虚弱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和凯伦去。莉亚，你带着诺亚留在这里，如果我们天亮前没回来…”他顿了顿，“你们就自己想办法离开王都。”
莉亚深深看了林风一眼，点了点头：“小心。如果情况不对，优先撤离。”
没有更多的时间准备和犹豫。
林风吞下莉亚准备的、能暂时压制伤势和能量冲突的刺激性药剂，与凯伦再次披上湿漉漉的斗篷，如同两道融入雨夜的阴影，向着锈水桥的方向潜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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