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洗完澡，又将盆里带着焦油味儿的衣服藏起来，这衣服是不能穿了。
方才战斗时，焦油鬼身上炙热的高温将衣服都烫得卷了不少，怎么看都有问题，明儿个得找地方把衣服烧掉。
不只是衣服，他手中那把杀猪刀到后来已经是滚烫无比，就跟烙铁一样。
陆晚舟伸出右手，从抽屉里拿出绷带，慢条斯理将右手手掌缠上，这是被烫伤的。
做完这一切后，陆晚舟才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然后将毛巾盖在自己脸上，这一晚信息量太大，到现在他都有些不可思议：
到头来异鬼竟是我自己？
……
一夜无话。
将那些衣服烧掉时，陆晚舟才发现这低保房是真的人多眼杂，光是烧衣服的黑烟就容易引起人注意。
相比之下，似乎光明教堂是个更不错的选择。
毕竟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住，而且周围也没什么居民区。
于是原本打算过几天再搬家的，倒是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将东西收拾好，搬到教堂里。
还好单身汉子的行李本就不多，先把见不得光的东西搬过去，藏在准备好的地下室，陆晚舟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批就是普通的行李，那就无妨了。
“陆先生，你这是？”
此时教堂里没什么的人，也不用在那儿傻戳戳坐着等信徒上门。
于是陆晚舟就先将行李搬到后院，再掏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慢腾腾整理到房子里。
然后熟悉清脆的声音响起，没有多少情绪。
陆晚舟看过去，便见着苏汐瑶静静站在教堂大厅和后院交界的走廊里。
这还是在陆晚舟当神父后，她第一次来到后院。不过看她的模样，怕是对后院很熟悉。
今日她换了身装扮，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随意披散，双手戴着白色柔软手套。
啧，青春女大学生……和昨晚那个一道符纸秒焦油鬼，发现情况不对后，当场布局准备抓自己的彪悍女法师完全不同呢……陆晚舟心里感慨一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温和道：
“我打算搬到教堂来住，这样方便些。”
苏汐瑶恍然，开口道：“那我来帮你吧。”
陆晚舟从对方的动作和神态捕捉了下她的心理，发现对方似乎不像之前对自己那般生硬了。
是昨天她说了关于教堂神父和守护者的关系，即便昨晚自己表示不参与异鬼的事，她也愿意和自己聊聊天？是把自己当作勉强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苏小姐今天不忙吗？”陆晚舟看着院子里的行李，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下午学校没课。”苏汐瑶解释道。
陆晚舟温和笑了笑，伸手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转了转，打开门，微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
屋里，二十来只全身扭曲，趴在地上不停扭动着身体的虚幻鬼影。
这些鬼影一个个都是半身不遂的模样，身上还有着焦油在流淌，脸上满是痛苦狰狞的表情。
不得不说，教堂后院的别墅客厅够大，趴着二十来只阿飘都不嫌挤，就是有些瘆得慌。
陆晚舟关上门，温和看向对方，
“不麻烦苏小姐了，我这里收拾收拾就好了。”
苏汐瑶一怔。
陆晚舟朝她眨眨眼，调笑道：
“毕竟单身宅男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汐瑶愣了两秒，旋即反应过来，虽然自己不是很理解，不过听班上一些女同学说过类似的事儿。班上一些男生偶尔还说起去买什么手办画册之类。
她微微侧目，避开陆晚舟的眼神，眼眸左右飘忽，落在对方绑着绷带的右手上，轻声问道：
“陆先生也有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陆晚舟笑了笑，脸上依旧挂着神父的招牌慈祥笑容：
“孩子，我也是人，自然也有人的七情六欲。”
“可陆先生……”苏汐瑶秀眉轻皱，她总觉得这似乎和神父的身份不太搭。
陆晚舟收敛笑容，认真温和道：
“可我对女神的信仰从未变过。”
他心里补了一句：我就没信仰过。
苏汐瑶恍然，看向陆晚舟的眼神明亮了些。
这眼神陆晚舟太清楚了，那些信徒被他忽悠之后，通常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通常下一句就是……
“神父，我悟了。”
苏汐瑶尊敬行礼，然后转身快步离开，抛下一句：“那就不打扰陆先生了。”
所以我在她心里的形象这就从正直的神父转变成了白天是虔诚神父晚上是单身死宅了嘛……陆晚舟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幸好苏汐瑶不想是到处说闲话的人，不然我的风评就毁了。
陆晚舟等了会儿，才再度打开门。
果然，那六只鬼魂还在屋子里各种扭曲。
见着陆晚舟看向它们，顿时嗷嗷叫了起来，像是蛆一样蠕动着朝他爬了过来。
陆晚舟看看教堂大厅的方向，叹息一声道：
“我就说没有光明女神嘛，哪有阿飘光明正大出现在教堂里的。”
他关上门，锁好。
然后无视这二十来只阿飘，大剌剌坐在屋内的客厅里，伸手捂着脑袋，无奈地挨个挨个看过去。
得嘞，果然是被焦油鬼害死的人的灵魂。
昨晚在地铁里被杀死的人里，只有小齐的灵魂自己看到了，当时自己还好奇其他的跑哪儿去了，还有下水道里也死了六个。
只是后来事儿多，就给忘了，没想到全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被异鬼杀死的人，灵魂受到污染，无法被牵引进入轮回，只能重复无尽的痛苦，最后消亡。
注视着这些鬼魂，陆晚舟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他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这二十来只鬼魂都朝他爬来，眼里满是痛楚和寻求解脱之色。
陆晚舟缓缓伸出修长的手指，正要掐向其中一只鬼魂的脖子。
“咔嚓！”
门开了。
苏汐瑶手里拿着一张符纸，静静站在门口。
她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况，问道：
“陆先生，你这是……”
语气里，带着些迟疑。
陆晚舟同样愣了两秒，旋即眼神变得温和起来，眸子扫了眼两者间的距离。
他如同闲庭散步般朝苏汐瑶走去，一只手掌顺手轻抚在一只鬼魂的脑袋上，眼眸里有种说不出的怜悯和慈悲，温柔道：
“这些鬼魂无法投胎，太过凄苦，于是我就收留了它们，看看有什么办法能将它们超度。”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亲爱……”
话未说完，手掌忽的一空。
那只被他抚摸的鬼魂，化成星点的光，消失了。
或者说，被超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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