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幽影之海后,寂灭沙海呈现出另一种面貌。
不再是纯粹的死寂,偶尔能看到一些顽强生存的迹象——一簇簇扎根于流沙之下、叶片如刀锋般的“刃齿草”,以及一些在沙丘阴影处快速爬行、以这些异草为食的硬壳甲虫。
天空中的苍白太阳似乎更加硕大,投下的光线带着一种灼人的穿透力,连幽影梭的隐匿效果在长时间暴晒下都开始出现细微的波动。
王美丽(墨影)的修为稳固在筑基期第四层巅峰,神识在幽影之海和星辰池的洗礼后更加凝练。她按照星钥指引的方向,朝着沙海之心持续前进。
越是深入,空气中的“寂灭”气息就越发浓郁,灵气几乎断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狂暴的、掺杂着星辰碎屑般能量的煞气,这便是“寂灭星煞”的雏形。
在这种环境下飞行,对灵石的消耗巨大。王美丽不得不更加节省,时而收起幽影梭,凭借肉身在沙海中跋涉,以《星辰炼神术》艰难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且狂暴的星辰能量,缓慢补充消耗。
这一日,她正徒步翻越一座巨大的沙丘,神识忽然捕捉到前方传来微弱的灵力波动,以及……人声?
在这绝地深处,竟然还有修士活动?
她立刻收敛气息,如同融入沙丘的阴影,悄然潜行至沙脊顶端,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沙谷,谷中竟有一小片稀稀拉拉的绿意,是十几株矮小的、叶片肥厚存储水分的“厚水棕”。而就在这片微型绿洲旁,搭建着几个简陋的、由兽皮和枯骨垒成的窝棚。
此刻,窝棚前的空地上,三名衣着破烂、皮肤黝黑干裂的修士,正围着一头刚刚猎杀的、形似蜥蜴却长着蝎尾的沙兽,进行分割。
他们的修为都不高,两个在炼气期七八层左右,为首的一个精壮汉子,也仅仅是筑基一层,而且气息虚浮,显然根基不算稳固。
这三人的状态很奇特,他们似乎已经适应了此地稀薄的灵力和浓郁的煞气,分割沙兽的手法熟练,眼神中带着一种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坚韧与麻木。
“沙海遗民?”王美丽心中闪过这个词。据说有些修士或因寻宝、或因避难,永久地留在了寂灭沙海,久而久之形成了小型聚居点,依靠猎杀沙兽和采集特殊植物艰难求生。
她原本打算悄然绕过,不想节外生枝。但就在她准备后退时,目光却被那精壮汉子腰间挂着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暗黄色骨头打磨而成的圆盘,上面刻画着简单的刻度,中心插着一根细小的骨针。此刻,那骨针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周围寂灭星煞隐隐共鸣的波动。
“这是…简陋的星晷?能感应寂灭星煞的变化?”王美丽心中一动。紫辰留下的信息提到,淬炼星官之躯需在“寂灭星煞”最浓郁的时刻。她正愁如何准确判断时机,这简陋的骨制星晷或许能提供参考。
她沉吟片刻,改变了主意。强抢不难,但可能打草惊蛇,而且这些遗民在此生存已久,或许还知道其他有用的信息。
她稍微释放出一丝筑基期的灵压,然后缓缓从沙脊后走了出去。
那三名遗民修士瞬间警觉,如同受惊的沙狐般猛地跳起,抓起手边的骨矛、石斧等简陋法器,紧张地望向王美丽。为首的精壮汉子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骨制星晷。
“什么人?!”精壮汉子厉声喝道,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戒备。他看不透王美丽的具体修为,但那隐隐的灵压让他感到极大的威胁。
另外两名炼气期修士更是脸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在这沙海深处,陌生修士往往意味着危险。
王美丽停下脚步,保持着安全距离,沙哑开口,声音平和:“路过之人,并无恶意。见此绿洲,特来探寻,想与几位交换些信息。”
她的态度让三名遗民略微放松了一丝,但警惕依旧。
精壮汉子打量着她,眼中闪过疑惑:“交换信息?阁下修为远高于我等,有何信息需要从我等这里获取?”他并不相信王美丽的话。
王美丽目光落在他腰间的骨制星晷上:“我对道友这件能感应星煞变化的器物颇感兴趣。此外,也想打听一下,前往‘归墟之眼’方向,近期可有什么异常?或者,道友可知晓‘寂灭星煞’潮汐的具体规律?”
听到“归墟之眼”四个字,三名遗民脸色同时大变,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你…你要去‘毁灭之喉’?!”精壮汉子失声惊呼,连退两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那是必死之地!没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连靠近都不可能!那里的星煞风暴能瞬间将金丹修士撕成碎片!”
另外两人也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惊惧。
王美丽心中微沉,看来归墟之眼的凶名,在这些遗民中流传甚广。她不动声色:“我自有分寸。只需告知我所知即可。作为交换……”
她手掌一翻,掌心出现了三枚鸽卵大小、红彤彤的灵果,散发出诱人的果香和精纯的火属性灵气——这是她以前储备的“朱炎果”,对于修炼火属性功法或补充气血有奇效,在这资源匮乏的沙海,堪称珍宝。
果香飘散,三名遗民的眼睛瞬间直了,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那精壮汉子更是呼吸急促,他卡在筑基一层已久,若有此果相助,或许能冲击一下瓶颈。
贪婪与恐惧在他眼中激烈交战。
最终,对资源的渴望压倒了对归墟之眼的恐惧,也压过了对王美丽的忌惮。
精壮汉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前…前辈,此物名为‘煞针盘’,是我们‘黑沙部’代代相传的小玩意,确实能大致感应星煞的强弱变化。至于归墟之眼…我们只知道它位于西北方向,距离此地至少还需月余路程。越是靠近,煞针盘转动就越快,直到…彻底失控碎裂。”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星煞潮汐…据部落古老相传,每过四十九个‘煞针盘满转周期’(大约相当于外界四十九天),归墟之眼会喷发一次,那时方圆万里寂灭星煞浓度会达到顶峰,持续约三日…算算时间,下一次喷发,就在…十五日之后!”
十五日!王美丽眼神一凝。时间如此紧迫!
“这煞针盘,如何制作?或者,我可用这两枚朱炎果,换你手中这个,以及更详细的路线图。”王美丽提出交易。
精壮汉子看着那三枚诱人的朱炎果,咬了咬牙:“制作之法是部落不传之秘…不过,这个煞针盘可以换给前辈!路线图我也可以画给您!只求前辈换予两枚…不,一枚朱炎果即可!”他不敢贪心,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王美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两个眼巴巴的炼气期同伴,略一沉吟,将三枚朱炎果都抛了过去:“都给你们。把你知道的,关于前方路线、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及星煞喷发时的具体征兆,都告诉我。”
精壮汉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三枚灵果,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美丽,随即脸上涌现出狂喜和感激:“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他连忙解下腰间的煞针盘,恭敬地递给王美丽,然后捡起一根树枝,就在沙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详细解说:
“前辈您看,从这里往西北,需要穿过一片‘鬼哭石林’,那里有能蛊惑人心的邪异…再往前是‘流沙河’,河底有沉睡的大家伙,千万不能惊动…靠近归墟之眼外围,有一圈‘煞暴区’,常年刮着能削肉剔骨的星煞罡风,必须找到‘风隙’才能通过…”
他将部落世代用生命换来的经验倾囊相授,不敢有丝毫隐瞒。
王美丽仔细听着,与脑中星图相互印证,默默记下。
交易完成,王美丽拿到煞针盘和粗糙的路线图,不再停留,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沙丘之后。
那精壮汉子紧紧攥着三枚朱炎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喃喃道:“真是个怪人…竟然真要去毁灭之喉…希望…希望她成功吧…”他摇了摇头,将这份遭遇深埋心底,开始思考如何利用这笔“横财”提升自己和部落的生存能力。
王美丽摩挲着手中这简陋却实用的骨制星晷,感受着那骨针在寂灭星煞影响下细微的偏转。
十五日…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尽快赶到归墟之眼外围,做好准备,迎接那决定命运的星煞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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