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把皇爷爷送来的黄铜模具往糖坊一摆,工匠们围着看了半天,啧啧称奇。这模具比原先的木模精巧多了,凹槽深浅均匀,边角打磨得光滑,刻出来的糖块纹路清晰,连“福”字都比以前周正。试了两锅,果然省力不少,出糖速度快了三成,形状也齐整,往竹筐里一码,看着就招人喜欢。
“小东家,”老工匠老李头捋着胡子笑,“这模具真是神了!昨儿张记杂货铺的王掌柜来,一眼就相中了这糖块,定了五十斤,说要摆在柜台最显眼的地方呢!”
朱允熥蹲在灶台边,看着蒸腾的热气裹着焦糖香往上冒,心里那点演戏的疲惫早散了。他挥挥手:“李伯,再加两锅!把新熬的薄荷糖也用上这模具,刻成月牙形,孩子们准喜欢。”
正忙得热火朝天,内侍小禄子颠颠地跑进来,手里还攥着张纸条:“小东家!便民楼那边派人送信,说……说这个月的账算出来了!”
朱允熥擦了擦手上的糖霜,接过纸条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便民楼开业三个月,这个月总算见了回头钱,除去木料、工匠工钱和日常开销,净赚了三十五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比起前两个月的亏空,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走,去便民楼看看!”朱允熥把模具交给老李头,拽着小禄子就往外跑。
便民楼是他上个月盘下来的铺面,一楼卖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是百姓日常用得着的东西;二楼隔了几间小房,租给走江湖的郎中、修补农具的手艺人,收点租金。刚开业时,附近百姓还不熟,加上铺子里的货比别家贵了一文两文,生意冷清得很,朱允熥急得嘴上起泡,连着三天蹲在街角数行人,才琢磨出个法子——凡在一楼买东西满二十文,就送一张“便民票”,集满十张能换一斤粗盐;二楼的手艺人,头三个月租金减半,但得承诺“修不好不要钱”。
这法子果然管用,不到半个月,铺子里就热闹起来。张婶带着李嫂,王大爷牵着小孙子,都奔着那便民票来,买完东西还得念叨一句:“允熥这孩子实诚,不像别家净玩虚的。”二楼的郎中更神,据说凭着一手针灸的本事,治好了西街张大娘多年的腿疼,如今排队候诊的能从二楼排到楼梯口。
刚到便民楼门口,就听见掌柜的老王在里头吆喝:“都别急,一个个来!盐罐子都满着呢,保证够!”朱允熥挤进去一看,好家伙,柜台前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手里都攥着花花绿绿的便民票,跟捧着宝贝似的。
“小殿下来啦!”老王眼尖,一眼就瞅见他,嗓门更亮了,“大伙看,这就是咱便民楼的东家,朱小爷!要不是小爷出的主意,哪有这么实惠的好事!”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夸起来:“小东家是好人呐!”“这便民票真好使,我家那口子再也不用跑老远买盐了!”朱允熥被夸得脸发烫,连忙摆手:“大伙满意就好,往后还得多提意见!”
正说着,二楼的郎中周先生背着药箱下来,手里还拿着个布包,笑着递给朱允熥:“小殿下,这是给你的。前阵子你说肩膀疼,我配了点膏药,贴三天准好。”朱允熥接过布包,一股淡淡的草药香飘出来,心里暖烘烘的。
老王拉着朱允熥到后屋算细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这月油卖得最好,尤其是胡麻油,比对面铺子便宜半文,走了三十斤;针头线脑卖了十二串钱;二楼周先生的诊金抽成有五两,修补农具的刘师傅也有三两……”他越算越高兴,唾沫星子都溅到账本上了,“小东家,照这势头,下个月赚五十两都没问题!”
朱允熥看着账本上的数字,心里踏实得很。他想起皇爷爷送的模具,想起便民楼里攒动的人头,忽然觉得,比起宫里头那些弯弯绕绕,还是这样实打实的日子更对味。赚多赚少倒在其次,关键是看着这些寻常百姓拿着便民票换到盐时的笑脸,看着周先生药箱上磨出的包浆,就觉得浑身的劲儿都没白费。
“王掌柜,”朱允熥忽然开口,“下个月咱进点棉花吧,天快冷了,百姓该做棉袄了,就按进价卖,不赚差价。”
老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成!小殿下说了算!”
朱允熥刚跟老王交代完棉花的事,转身就见帐房先生徐文茂抱着账本从后屋走出来,镜片后的眼睛在阳光下闪了闪,手里的算盘珠子还沾着点墨迹——这是他的老习惯,算得投入时总爱用指尖蘸着口水拨算盘,久而久之,算盘和账本上总带着点淡淡的墨香。
“小殿下,”徐文茂把账本往柜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账房先生特有的严谨,“刚核完这个月的细账,便民楼的盈余三十五两七钱三分,其中二楼租金占了八两,一楼杂货占了二十七两七钱三分。”他顿了顿,推了推滑到鼻尖的镜片,“只是……您说下个月进棉花按进价卖,这账可得先算清楚。”
朱允熥笑着拉过张板凳坐下:“徐先生尽管算,我听着。”
徐文茂翻开新的账页,提笔蘸了墨:“眼下市价,上等棉花一斤要三十五文,中等三十文,下等二十五文。咱若按进价卖,就得先垫银子去采买,算上车马运费,一斤至少得加两文,可您说不赚差价,这两文就得从咱的盈余里贴。”他拨了拨算盘,“若是进一百斤中等棉,本钱三千文,运费二百文,合计三千二百文,按三十文一斤卖,只能收回三千文,等于白贴二百文。”
朱允熥点头:“我明白,就当是给附近百姓添点实惠。”
徐文茂却没停:“可小殿下再想想,百姓得了实惠,往后买油盐酱醋总想着来咱便民楼,这长远的生意,可比眼前这二百文划算。”他忽然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起来,“我刚才算的时候就琢磨,这账啊,不能只看眼下这一笔。上个月咱送便民票,看似少赚了钱,可这个月的客流比上个月多了三成,这就是您说的‘人气’吧?”
朱允熥没想到徐文茂会这么说,倒来了兴致:“哦?那徐先生觉得,进多少棉花合适?”
“一百斤怕是不够。”徐文茂提笔在账本上圈了个数字,“西街张大户家刚添了孙子,李寡妇家有三个娃,都等着天冷前做新棉袄。依我看,不如进二百斤,上等、中等、下等各来些,让百姓按需挑。至于运费,我认识个跑脚行的老张,跟他说定,让他顺带捎来,能省一半运费。”
他说着,又拨了拨算盘:“这么一来,二百斤棉,上等五十斤,中等一百斤,下等五十斤,本钱合计六千八百文,运费一百文,总共六千九百文。按进价卖,能收回六千七百五十文,只垫一百五十文,却能让百姓念叨咱便民楼的好,值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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