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梆子声将宋河惊醒。
他猛地坐起，有一瞬间的茫然，身边那本厚厚的《论语》让他瞬间回神。
一个念头闪过，他立刻闭上眼睛，开始默背。
“子曰：‘学而……’”
没有丝毫卡顿！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无比地镌刻在记忆深处。
甚至连某个页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墨点，他都能准确回忆起它的位置。
系统真屌！！诚不欺我！
喜悦冲散了睡眠不足带来的疲惫，宋河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迅速起身穿衣，抓起书本，大步流星地冲向学堂。
当他踏入学堂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王秀才背着手，站在讲台前，脸色阴沉。
底下的学童们一个个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昨日被清退三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再有半分懈怠。
整个教室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宋河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王秀才的，都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王秀才不满道：
“宋河。”
“昨日才得了几句夸奖，今日就故态复萌了？”
“你当这族学是你家炕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别以为一次测验侥幸得了头名，便可高枕无忧！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般散漫，清退的名册上，第一个就是你宋河的名字！”
不少学童的脸上都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让你出风头！这下被先生骂了吧！
【来自宋远航的负面情绪+8】
【来自宋文的负面情绪+5】
……
宋河站在原地，内心毫无波澜。
你们还在为能不能留在学堂而担惊受怕，而我，已经将整本《论语》熟记于心。
我们的差距，早已不是一个维度了。
所以争辩也没有意义。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王秀才躬身一礼：“学生知错。”
说完，便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王秀才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色更难看了。
宋河落座后，周围几个学童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样，悄悄将自己的桌案挪远了一些。
对此，宋河视若无睹。
他将昨天借来的《大学》从怀里掏出，小心地放在桌案上，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大半，然后旁若无人地偷看起来。
“过目不忘”的时间宝贵到每一秒都不能浪费。
讲台上，王秀才已经开始讲课。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摇头晃脑，领着学童们诵读启蒙的《三字经》。
这些最基础的读物，对于已经将《论语》刻进脑子的宋河来说，简直如同牙牙学语。
其他孩子依旧学得磕磕绊绊，一个“苟不教，性乃迁”都要反复念上七八遍才能勉强记住。
宋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大学》上的每一个字。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新的知识，再次化作清流，涌入他的脑海。
然而，他在学童中实在太过扎眼。
所有人都坐得笔直，目视前方，唯有他，低着头，鬼鬼祟祟，眼神飘忽。
讲台上的王秀才很快就察觉到了。
他停下领读，冷冷的看着宋河。
教室里的诵读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先生的怒意，纷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宋河！”
“你，给我站起来！”
宋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他缓缓站起身，将《大学》不动声色地压在手臂下。
“告诉老夫，”王秀才气极反笑，指着他，“你在做什么？”
周围的学童们都屏住了呼吸，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准备看好戏。
宋河沉默了一瞬。
“回先生，”
“学生在看《大学》。”
话音刚落，整个教室先是死一般的寂。
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噗嗤！”
“哈哈哈！他说他在看《大学》？”
“他疯了吧！《三字经》都认不全，还看《大学》？”
“真是好高骛远，没学会走就想跑！”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也知道四书五经的深浅。
《三字经》、《百家姓》是启蒙，而《大学》、《中庸》则是更高深的学问。
宋河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天大的笑话。
【来自宋远航的负面情绪+15】
【来自宋申的负面情绪+12】
【来自宋文的负面情绪+10】
……
一波又一波的负面情绪涌来，让宋河的内心舒爽无比。
而讲台上，王秀才的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权威，被宋河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目无师长！
“好！好一个看《大学》！”
王秀才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笑声瞬间消失。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吓得一哆嗦。
“既然你看不起《三字经》，”王秀才死死盯着宋河，一字一顿地说道，“那想必这等启蒙之书，你早已烂熟于心了？”
“现在，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三字经》给老夫从头到尾背出来！”。
“若是能一字不差地背完，你偷看《大学》之事，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但若是……”
“你背错一个字，或是有半句卡顿，就立刻给老夫收拾东西，滚出宋氏学堂！”
“下一批清退的名册，必有你宋河一席！”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紧接着，所有学童的脸上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们激动得小脸通红，攥紧了拳头。
太好了！
这个讨人厌的宋河，终于要被赶走了！
《三字经》虽然是启蒙读物，但全文一千多字，他们这些孩子学了几个月，能磕磕巴巴背出前面一小半就不错了。
从头到尾，一字不差？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宋河死定了！
然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宋河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不卑不亢地开口。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学童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怎么回事？
他怎么背得这么流利？
王秀才也愣住了，他原本预想中宋河支支吾吾、冷汗直流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宋河的背诵在继续。
没有停顿，没有思考，自然而然。
学童们的表情，从幸灾乐祸，慢慢变成了困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化为一片茫然。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王秀才的老眼瞪得溜圆，嘴巴不自觉地张开，连呼吸都忘了。
作为教书几十年的先生，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不是死记硬背！
死记硬背绝不可能有如此流畅的节奏和韵律！
这分明是已经将整本书吃透，融会贯通后，才能达到的境界！
可是……怎么会？
他才入学几天啊！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宋河的声音依旧平稳。
而教室里的其他人，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还在为记住一句“玉不琢，不成器”而沾沾自喜时，宋河已经能将整本《三字经》倒背如流。
这种感觉，不是嫉妒，而是绝望。
是一种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追赶上的无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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