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公交车上。
韩伟送江琳回学校。
他这个有钱人,在外面几乎就是公交控,极少打车。
他一直把这当做南方智慧男人的优良传统——只花该花的钱,钱花在刀刃上,决不当冤大头。
他对好吃懒做的人深恶痛绝。
他对江琳和水红,都聊起过,他有个没本事的外甥,不挣钱不努力还高消费,他一分钱都不给他。
还有个刻苦勤奋的侄女,他负责了她全部学费。
水红还因为这,多次絮叨,反对他对亲戚的赞助,说穷亲戚是无底洞。
而江琳听了只是笑笑,不感兴趣。
那时候他还想,江琳真好,他为谁花钱她都不感冒。相比之下,水红更显得庸俗。
车上人很多。他分开两腿坐一个座位,把江琳拉过来坐在他一条腿上。
她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又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
有点堵车。公交走走停停,微微颠宕。韩伟悄悄在耳边说:“再颠,都高\/潮了。”
中间小站,上来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手里握着一瓶可乐。
陆天远的儿子,陆昶。
他从补课班放学,坐公交回来。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看到了坐在韩伟腿上的江琳。
这个被他爸的学生称作“师娘”的姐姐。
要是平常,他遇到江琳,会嘻嘻哈哈走上前去,和她说笑,甚至打闹。
因为很熟,他多数情况下不叫她姐姐,直呼其名。
但是今天,他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
为了掩饰心中的波动,他拧开可乐盖子,不喝强喝地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子饮料。
江琳也看见了他,倏地站了起来,满脸尴尬,有点心慌。
韩伟问,“怎么了?”
“有点晕车。”
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但是陆昶,提前一站下车了。
那个少年,曾经看见她喝醉的那个晚上,睡在他父亲的卧室里。模模糊糊看不清发生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以他这个年龄的认知,应该是发生了。
一夜那么长,他爸是个正常人。
早恋的滋味,他已经尝过了,还知道了很多大人之间的事。
他的手机里,存着一些网上弄来的私密图片,花里胡哨比大人见过的不少。
有的是他同学发给他的。包括那些境外诈骗、杀人抛尸的血腥画面。
网络时代,他们比任何一个群体的嗅觉都灵敏。
他爸眼里,他还是个孩子,阳光可爱,但他其实,比他爸那个年代的少年,早熟十倍。
他爷爷奶奶,都接受了江琳做他的后妈。
所有人都知道,他爸喜欢江琳。他也不介意,有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来家里,倒是比往日还有点生机。
今天看到的,他一时消化不过来。
到了学校门口,江琳停住。对韩伟说:“你去坐火车吧,别误了时间。”
韩伟:“你现在都不愿意让我去你宿舍了。”
“马旋既然已经知道你的事,肯定对别人讲了,你再公开出现,我的名声会受损。我刚入职,还是注意点影响。”
“那让她把那两千块还给我,她没有做到保密,就不能拿这个钱。你把她手机号给我。”
他翻看自己的手机,后悔删除马旋手机太早。自己怎么这么傻逼,居然还给过那个丑女人钱。
江琳呼吸急促:“韩伟,能不能不再闹什么风波了?我求你了。再说,她也不一定就说出去了……”
“那你怕什么?你不是说咱们俩可以先办个假结婚证吗?”
“那是以后的事,办完了再说。”
“早晚都要办,现在何必害怕?”
“可你毕竟没有真离婚,事实胜于雄辩,我们何必把一件虚假的事搞得那么高调?”
他俩又吵架了。
水红的视频打过来了。
江琳简直要跟水红说声谢谢了。要不是她打过来,韩伟又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
你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要求公开他是另一个女人男人的身份?
水红在那边问他:“晚饭回来吃不?想吃什么?”
高铁回去,也就2小时以内。
江琳想离他近点,看看水红的长相。
他镜头连忙朝向反方向,一只手用力地推了她一把,趔趄了一下。
她听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说不上清脆悦耳,还有点破音,但对韩伟很温柔,顿顿饭都要请示他的意思。
不过韩伟也在对水红生气:“没事打什么视频!以后不要再打了!”
反正他一会又是一个人了,他又硬气了。
挂了电话,满肚子无名火。看看时间,来不及去江琳宿舍了,准备坐地铁去高铁站。
江琳原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
他先说了:“我现在感觉,你每次都巴不得我赶紧离开。”
“没有啊。为什么不让我看看她?她声音很好听吧?”
“明知故问,你看见她了她就容易看见你。她自己都知道自己五音不全,自信一点,你哪里都比她强。”
他转身要走,又有点怅然若失。想了想,将一个东西放进她手心。
是那把新房的钥匙。昨晚江琳置气,非要塞给他。
为什么他辛辛苦苦奉献出来的,他的女人都不珍惜?他纳了闷了。
看着他向地铁站走去,江琳转身往学校走去。
马旋快结婚了,定在五一节期间。
她想让江琳去给她做伴娘。遭到了王珊的反对。王珊认为,伴娘应该是个纯洁规矩的姑娘,比如她。
而江琳,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干净,不太清白,不像好人家的闺女。
但她和马旋不算有什么过硬的交情。马旋和江琳的关系,也属于“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马旋从大学时代就缺少朋友,她还是决定让江琳去。
阳台上,悠扬低咽的笛声又传来,连对面喧嚣的男生宿舍都安静下来。
吹的是加拿大民歌《红河谷》。
江琳在师大没毕业时,经常听到这类忧伤又迷人的音乐。
她最喜欢的翻译版本是:“你可曾想到你的故乡,多么寂寞多么凄凉,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想一想你留给我的悲伤……”
多么好听的歌啊,可韩伟从来不喜欢听民歌。
陆昶从小就有很好的音乐天赋,这肯定是陆昶吹奏的。
江琳透过阳台向那边望去。
一盆三角梅摆在那里,正在怒放,翠绿的枝头像是停息着无数只粉红蝴蝶。她记得这盆花是陆老师买回来的。
真好看呀。
吹笛子的人坐在花丛后,几乎看不见,是她的陆老师陆天远。
他背对着她,沉浸在音乐中,轻轻晃动着身体,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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