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没有来大姨妈。
要怎么跟韩伟说这件事?他如果非让她把小孩生下来怎么办?
她不喜欢小孩。起码现在一点都不喜欢,还有点讨厌。
可是不告诉他,难道等着肚子越来越大?她自己去处理掉?这可没那么大胆子,万一死了呢,她还不想死。
这个自私的臭男人,这次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一遍又一遍地要她。
没有那个东西,他玩得更疯了。这给他带来了好心情,几乎每天和女秘书谈工作都满脸笑容,一副绿茶上司的模样。
体力充沛的家伙,那事还养人。
以前也是,每次都是她提前要求,她让他买他才买。啥钱都不缺,就缺这个钱。
这次她不说,他当然不愿意用。
她不说,是因为她觉着十之八九已经有了,没必要用了。还因为心烦意乱疏忽了,他倒好,顺坡下驴,乘人之危。
他真的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真的要这么交付终生?这个城府深深的男人,想好了?
但她不会愿意的。她之所以迟迟不说,就像在想对策。
这是春节前最后一个周末。
韩伟和女秘书小高都忙得脚不沾地,甚至有一个晚上,他整夜都没骚扰她,箍着她一觉睡到天亮。
然后他们就要放年假了。领导层,固然时间宽松得多,但韩伟对自己要求严格,工作的事都要做到完美。
这方面,他几乎有着强迫症。包括家里的卫生,他不打扫,也会频繁叫钟点工来打扫。
他自己都承认自己抠门,不会乱花钱。但那也是有钱人的抠门方式。钟点工的工资,大概都比江琳江琳入职后不低。
直到离春节还有五天,韩伟工作的节奏慢了下来,也给小高放了假。
他问江琳要不要跟他回南方老家过年。老家还有父母、两个弟弟、弟媳,以及弟弟妹妹们的一群小孩。
她当然不想。
不说她社恐,也是极讨厌一群不相干人的互相寒暄,免不了还要被他妈、他弟媳妹妹之类品头论足,也不想参与他家的家务。
她以前去阿志家,可是受够了这个。
她听韩伟说起过水红曾跟他回去,他妈很不喜欢水红,原因是水红反对韩伟为老家的亲戚花钱。
水红好有底气呀,都敢管他的钱。
她从没想过过问他的钱,只关心自己能不能衣食无忧、平稳度过实习期,走上职场。
他和水红,应该也差点结婚了吧?
韩伟见她不愿意去,并未勉强她。这个时而活泼,时而清冷疏淡的女孩,他还没有捉摸透,回老家这种烟火俗事,不单对她不重要,其实自己也无所谓。
韩伟大专一毕业就出来了,独行江湖久了的创业青年有个共同点:不会过于纠结年节团聚。
父亲还是那个父亲,没事喝个小酒,村寨里闲逛,优哉游哉。母亲还是那个母亲,身体倍棒,唠唠叨叨。
父母们生活的地方,山清水秀,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浪漫,聊的都是东邻西舍。他这个被城市异化了的高级灰,对村里那些事,早已不感兴趣。
家里有弟弟妹妹在父母身边,他一点都不牵挂。回家,就是一种仪式。老家新一代的少年,都认不全了。
甚至,江琳不跟他回去,他自己都不太想回去。
离家在外的人,久了,外就成了家。近乡情怯,怯着怯着就成了凉薄和淡漠。
但是父母在,总不能凉薄到不认父母亲人了,不然人就会变成冷血无情。
小来以前跟他一起去KtV应酬客户,唱过一首什么歌:“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
后来他觉着歌词不错,就去反复听那首歌,磁性的声音里有点哭腔:“谁在乎我心里有多苦,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
“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我的爱藏不住……”
“我的爱藏不住,宝贝,听这首歌会让人流泪。”他那时候将链接发给她,她听完搜了搜,告诉他:是刘德华大叔的《天意》,那个年代的帅逼。
他被她最后两个字逗笑了,大男人的眼里还带着泪,笑。
“我和你相遇,也是天意。”他这个从不信命的人,这样说。
而江琳想起的是,他们第一次上床后,她心里恶毒地想:韩伟,你的劫,你的“血光之灾”。
他自己回去过年,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一个人的清寂,是凄楚也是惬意。她从小到大孤独惯了,她比她深谙打发孤独时光的技巧,甚至享受这孤独。
韩伟的孤独,在她看来,有点矫情。
他好歹是有故乡的人。她连故乡都没有。
他不知道哪一对男女生下了她又抛弃了她。
北国多雪,又在漫天飘洒。
“满目飞花万点,回首故人千里,把酒沃愁肠”,她倒是羡慕极了那些能在乡愁里伤春悲秋的人。
有故乡可以想念,会使人心肠柔软,会让人爱得生动。
否则,就是真的“无情无爱此生又何必”了。
江琳在这世上唯独能感受到温暖的,就是来自爱情和友情的感情。
尽管也布满伤痕。阿志的左右摇摆,马旋的背信弃义。
他们都说,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父母可靠,说“所有的人都抛弃你,父母也会在你身边”,对她来说,这句话顶级荒谬。
她从不知道,父母可靠是什么感觉。
所以,她从没有过安全感。
所以,她总是希望,爱她的人能像山河大地,几百年还在那里。草枯了荣了,大地亘古不变。
或者就像别人的爸爸,无条件宠溺女儿,可以躺平摆烂不学无术做个废物。哪怕做一年也好。
她当然自己不会意识到,她这种想法的不正常不健康。
别人又怎么能要求一个孤儿的人格十全十美呢?
她的自卑自怜里藏着无边的自恋自负:没爹没娘的孩子怎么了,还不是比那些家庭健全的更优秀?
她这几年给城里的孩子补课,那些花着大把补课费的孩子,千娇万宠的,学习如同烂泥。
韩伟从背后抱住她。
“你自己在家过年?不舍得你,我叫钟点工来给你做饭?”他眼里的她,一双手可以拉小提琴、写书法、弹钢琴、画画,不适合洗洗刷刷。
尽管他也听她说过,曾经打工,还在餐厅端过盘子,那只会让他更心疼。
爱了,就被俘虏了。连不会做饭都是可爱。
水红曾经卖过鞋,在他眼里是无能。
一个人的行程过于孤单,他磨蹭着不肯启程。反正坐飞机,不急。
“接下来,我要好好陪你,好好享受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时光。”
他的机票是腊月二十九,登机之前,在这个只有他俩的家里,他要专注打理他的爱情和他快乐的分分秒秒。
他老韩恋爱了,32岁,第一次恋爱似的。说好的大开杀戒还没杀呢。
“准备好了吗宝贝?”
“又准备什么?一天天的故弄玄虚,讨厌!”怀孕的事让她很折磨。
做手术对身体伤害太大,跟韩伟这场游戏,会因为怀孕事件而得不偿失。
韩伟在阳台用拉力器锻炼臂力,头也不回应声道:“当然是准备好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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