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韩先生来说，这个季节是多事之春。
除了谈成了一笔融资合作之外，其余的都是堵心的事。
从他给江琳买的房子那里出来，心情一直是以忧伤为背景的。
竹园、紫藤、玉兰、亭子、长廊，有他最好年华最快乐的往事停驻。
如今人去楼空物是人非，好不惆怅！一切都化为烟云了！
他再次评价自己——是个感情丰富的男人。
去江琳原先工作过的地方寻觅往事，被马璇刺挠一顿。
嘴上潇洒，心里并不爽。
如果他已经是江琳的老公了呢？马璇和他那个老公算个球！
开个八九万的破车嘚瑟什么劲？
另一件烦心事来自生理。
从那次和佳佳舌吻之后，他的舌尖持续发麻。
过了两天，口腔黏膜——腮帮内的皮肤上，冒出了一两个小米大的白色小泡。
舔上去硬硬的，不疼不痒，就是很别扭。
口腔里能有什么复杂的病？大不了就是上火溃疡发炎之类。
他依然没有多想。
出差第五天，返程时路过自己家那个城市，准备回家一趟。毕竟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
带不带这个佳佳去他的家？
他考虑再三还是让她跟上去了。
他怕一个人面对空空的房子。
那房子里，有过他女儿的笑声哭声，有过炒菜吵架的人间烟火。
那是一个家。
如今没了。
那里还有过他和江琳一段刻骨铭心如诗如画的日子。
至少在他这里是的。
他无法忍受那种繁华过后回归寂静的煎熬。
带上佳佳，总比一个人好些。
佳佳今天穿了一件奶白色薄款羊绒外套，从远处看典雅贵气。
他没跟佳佳说，水红和江琳都有一件。
最初他是给江琳买的，花了三千多。她穿上非常漂亮。
然后水红从微信里查到了他没来得及删除的聊天记录，赞美她“穿什么都好看”。
当即闹着也要买一件。一是要平衡心理，二是证明自己穿上比小三更好看。
不过水红那件是驼色的，她一向喜欢驼色外衣。
水红那段时间跟疯了一样，只要江琳有的，她都要买。
哪怕他跟她说，江琳是花她自己的工资。
给佳佳买这件时，卖家正在搞活动打折，只花了一千多，但还带着三千多的吊牌。
打开家门，韩先生就脑子一胀——沙发上有一只粉色迪士尼儿童小背包，女儿在家！
什么什么，水红带着女儿回来了？！
他下意识将佳佳关在门外，“先等一会，别说话。”
水红听见开门声，从一间卧室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件驼色长款套裙，衬托着南方女子特有的窄肩细腰。
不违心地说，水红比以前漂亮了。面容舒展平静。
这是带女儿回来和她过日子了吗？姓梁的男的不要她了？
早跟她说过，外面的男人没有几个比他好的。
韩伟第一反应是寻找女儿，要抱抱他日思夜想的宝贝。
小家伙长高了不少，粉萌粉萌的，但气质已经宛然一个洋人小孩。
她后退，不让他抱。
她女儿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仍然要弯腰抱她，他是爸爸呀！
水红却冷冷地挡在中间。
柳柳扭头去另一间房子找好玩的，这个家里，还留着她许多玩具。
从水红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并不是回来复合的。
她把自己名下的房子卖了一套，回来办一些手续。顺便回国看望父母。
“姓梁的不管你了？把你的钱骗光了吧！”
韩伟本想平心静气和她谈谈，愿不愿意留下来，一起抚养女儿。
但话一出口就语气不好。他这样对她说话已经成了习惯。
水红扬了扬手，无名指上的鸽子蛋钻戒熠熠闪光：“你以为天下的男人都跟你一样下贱吗？”
柳柳踢踏踢踏走出来，小脸很严肃地跟妈妈说，“I’m hungry!”
韩伟：“柳柳，叫爸爸！我是爸爸！爸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水红丝毫不让，“你不能碰她！”
“我的女儿我怎么不能碰了？就算离婚了，我也有探视权！”
水红绕着他走了半圈，讥诮地说道：
“这么点时间不见，韩总变化不小啊，脸上都长了菜花了……你说，你一个脏人，怎么能碰我的孩子呢？”
韩伟有点怄火，水红自从和他闹翻，说话就总是这种阴阳怪调的语气。
没有他的钱，她恐怕连生存都难。
“什么菜花？”
“你不是很讲究的人吗？自己去照镜子，长了脏病都不知道？”
自从水红那次被他传染上阴虱，她就在网上查询了大量性病症状和图片。
她对这方面的病产生了一种病态的敏感。几乎快成了半个专家了。
韩伟只当她胡说八道。他鼻子旁边最近确实长了个黑色的小疙瘩，有点像黑痣。
跟“菜花”有什么关系？哪有菜花长到脸上的？她净乱说。
枉费他还念着那点亲情，以为她为了女儿来与他言和。
真要是回来了，依旧还是战火硝烟的日子。破裂的东西缝补不起来了。
他气上来，“既然如此，你又来这里做什么？这个房子已经跟你没关系了，钥匙留下走人。”
水红：“不用你催，我们马上就走，我来，只不过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看到女儿，韩伟语气又软下来，“能不能让柳柳留在国内上学？去上海。”
水红：“韩伟，你不想想这可能吗？！你不是有江琳呢，让她给你多生几个，你不要再打柳柳的主意！”
她拉开门，领着孩子往外走。又折回身，将家门钥匙丢在桌子上。
“我们下午的航班。”
韩伟还试图去抱女儿，小姑娘将手缩到背后，不给他抱。
“我去送你们。”
水红：“用不着！我先生会接我们。”
门外站着佳佳，水红差点撞到她身上。
她一怔，打量着她身上那件熟悉的衣服款式，和装得很纯情的脸，冷笑了一下。
“怪不得江琳说，没有我，也会有别人。韩伟，你真是烂透了！”
现在她反倒舒服了些许，韩伟出轨，并不是因为爱江琳，而是他花心风流。
不然，怎么还换人了？
那与江琳之前的种种恩怨，一下子减轻了不少。
不是她没有魅力，不是她输给江琳。
又扬着下巴对佳佳说，“你不会是韩伟的最后一个，他以前的女人，比你漂亮。”
说着从包里掏出两片酒精湿巾，仔细给柳柳擦了一遍手，又给自己擦了一遍。
然后将用过的湿巾，扬手丢在这个陌生女人脚下。
下了几层楼梯，又回头说道：“小心你们的花柳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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