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开始淅淅沥沥落下。
木桥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蒋家人恨不得一口气冲过去。
可人太多，桥上拥挤不堪。
“让让让让！”范翠花扯着嗓门叫，“都什么时候了，舍不得鞋子就去河里捞！在这趴着不是碍事么！”
“你们要打官司也得先过了河再说！”有人把那两个互相扯着衣服吵架的人往前推。
“祖传的咸菜坛子么？这么宝贝！摔了也活该！”
“哪家的娃，看好了，小心掉河里！”
吵吵嚷嚷间，桥面忽地一沉。
“咔嚓！”
木板断裂。
“啊啊啊！”
“不好啦，桥塌啦！”
“救命！救命！”
“我的孩子！”
“爹！爹你在哪？”
“快快快，快上来！”
“往后退！回去，快回去！”
木桥塌陷的地方靠近河岸，掉下去的人很快被拉了起来。
只是有些行李淹了水，死沉。
两台长板车顺着水流往下滑，主人家哭得撕心裂肺。
坏了的桥墩有好几个，一时半会也修不好。
对岸的宋场长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只能下令：“这边的人继续赶路，找个村子避雨。对面的人回头，去石洞山。等雨停了，找些船接他们，再请附近村民修桥。”
“非要冒雨赶路！非要冒雨赶路！”钱春来把斗笠裹紧些，骂骂咧咧，“就这速度，天黑都到不了河边！”
朱兴财假装没听见，帮着劳改犯一起推车。
当时白大小姐采买各种乱七八糟的的东西时，他们还嘲笑来着。
此刻却不由庆幸，还好如了她的意，不然哪有这么多斗笠穿。
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把钱春来身上的扒下来，让他哔哔！
“玉蓉，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人？”郑院长透过淡淡的雨雾，似乎看到了人影。
不用白玉蓉确认，前方闹哄哄的人群很快与他们汇合。
“别往前了，桥塌了，赶紧掉头，回石洞山避雨吧！”有人飞快拉着车从他们面前跑过，还不忘提醒一句。
众人的心就是一沉。
“都怪我们这些老家伙，拖了后腿。”一边往回跑，郑院长等人一边自责不已。
要不是他们爬山太慢，这会应该已经到河对岸了。
返回的路上，他们很快被赶超，落到了队伍最后。
“哎呀，这山洞里怎么全是水？这还怎么待？！”蒋家位于第一梯队，本以为回到山洞能抢占最好的位置。哪知昨晚过夜的地方宛如水帘洞。淅淅沥沥的水从顶上往下滴。
范翠花淋了一身水，赶紧退出来，“得换个山洞。”
可不知为何，接连几个山洞，无论大小，皆是如此。
没办法，众人只得往山上走。
终于，到达半山腰时，找到一个干燥的大山洞。
后面的人也已陆续赶到。
得知是蒋家人花了不少精力才找到的歇脚地，众人感激不已。
等白玉蓉他们最后一个到达时，大家都已安顿好。
一眼望去，不是人就是包裹行李和车，几头没拉稀的牲口也被安排在了最里面一条狭长缝隙中。
“请几位爷叔行个方便，腾块地方给我们落脚？”朱兴财笑着和几位老大爷商量。
老大爷脸皮薄，示意家人挪地方。
有个老太太斜着三角眼，看白玉蓉很不顺眼，“给你们腾地方可以，她不能进山洞。”
朱兴财眨眨眼，很疑惑，“不知这位大娘和她，有何过节？”
三角眼翻到天上，“哼！”
一个气音，让洞内气氛似乎凝滞了一瞬。
朱兴财等人：？？？
白玉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很多看她的目光透着怪异。
低头看了看，不就是穿了身斗笠么，有什么奇怪的。
难道是刚才有人问她讨斗笠，没给所以记恨在心？
朱兴财也想到这茬，朝老太太拱手作揖，“大娘，刚才对不住，没匀斗笠给你家。不是咱们小气，是准备的斗笠就这点，没多的。”
本以为姿态都放低到这种程度了，老太太总得给些面子，哪曾想人家根本不买账，阴阳怪气道：“我才不在乎什么斗笠不斗笠的！我们穷苦老百姓哪有那个福气哦！”
阴阳怪气，话里有话。
朱兴财混江湖的，什么人没见过，并不会因为有人家这种态度就生气。反而把人拉到一边，故意低声问：“您老行行好，能不能说说到底啥事？闹得我这心跟猫抓似地，不搞明白，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以求又哄，三角眼老太太终是“透露”点消息，“小伙子，听大娘一句劝，离那煞星远点，小心倒霉。”
朱兴财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白玉蓉。
老太太继续透露：“你仔细琢磨琢磨，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倒霉事？”
瞎说，自己最近哪有什么倒霉事，光从白大小姐那挣钱就挣了个盆满钵满。
等等！
忽地，笑不出了。
自己是没倒霉，可雷哥有啊！
好好的，就被警察逮到了，还要去农场改造，被钱春来针对……
老太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终于想明白了吧！她煞气太重，要不是她，我们都已经在河对岸了！”
“啊？你们过不了河和她有什么关系？”哪怕朱兴财可耻地动摇了，还是觉得她的想法太离谱。“我听说桥墩被水冲跑了，所以桥塌了。”
他们连河都没看到呢，就又折返回来的！
“被她克的呗！”老太太的三角眼里满是看傻子的神色。
两人虽背着人说悄悄话，可山洞就这么大点地方，边上总有那耳朵尖的。
立即有人凑了过来，“要不是她，牲口怎么会拉稀？”
另一个更是满脸嫌弃，“医院那些人肯定也是被她连累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慢！”
“还有下雨！出发时天气多好啊，万里无云，怎么就突然下雨了呢！”
“先前山洞昨晚还都好好的，怎么突然漏雨渗水呢？！”
“不能让她进来，指不定咱们还要倒什么霉呢！”
悄声议论很快变成了嗡嗡声，然后变成了高谈阔论。
无论是生病的，跌跤的，掉河里的，淋雨的，丢东西的，摔破碗的……
统统都找到了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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