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一片幽暗,腐臭与血腥交织的气息令人窒息。
和尚左手紧握着手电筒,右手紧握着消音手枪,蜷缩在墙角的破旧衣物堆中,仅露出两只眼睛。
“动作快些,踏马的事情多着呢~”
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传进和尚的耳中。
话声落下,一道光柱在密室中摇曳。
藏身于衣物堆中的和尚,凝视着两个男人,抬着一具不知性别的尸体,弓着身子一前一后走进密室。
其后还有一个拿着手电筒的男人,为抬尸的两人照亮道路。
和尚的心跳急速加快,犹如击鼓般砰砰作响。
通过和尚的视角,三人中有两人他都认得。
其中拿着手电筒照明的男人,便是那个尖嘴猴腮身材瘦小,贩卖古董的人。
在前方弯腰倒退抬尸的汉子,乃是常居此处的屠夫。
至于另一人,他未曾见过。
抬着尸体走进密室的两人,将尸体往边上一扔,站直身子稍作休憩。
“他奶奶的,可累死老子了。”
三人的目光,似乎对长桌上的无头尸体视若无睹。
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叉着腰,用手扇风说道。
“猴子,赶紧把油灯点上。”
“成天就属你最磨蹭。”
两句话后,尖嘴猴腮、名为猴子的男人掏出火柴,点燃墙上挂着的煤油灯。
幽暗的密室中,因为一盏油灯而有了些许光亮。
然而,一盏油灯并未驱散所有的黑暗。
昏暗的密室里,喘息的三人,长桌上的无头男尸,被弃置一旁的尸体,还有躲在墙角破旧衣物堆里的和尚,共同构成了这一幅惊悚而诡异的画面。
“站着干嘛,赶紧把衣服扒了。”
“他娘的,跟你们说了多少回。”
“要敲脑袋~”
开口说话的人,说到敲脑袋语气都加重了几分。
“就他妈的听不懂人话。”
此人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好好一身衣裳,又被你们捅的跟马蜂窝一样。”
密室里三人对于眼前的场景,已经习以为常。
“敲马买皮脑壳,爪子放猪红。”
五十多岁的屠夫闻言自己同伴的话,转身看着同伴回话。
“你踏马得,就不会敲死后揦脖子?”
屠夫说完一句话,拿着剔骨刀指着墙角一堆衣服。
“自个瞧瞧,糟贱了多少好衣裳。”
“就这些衣裳,都能卖出几百大洋。”
藏在衣服堆里的和尚,看着屠夫拿着剔骨刀,指着自己藏身的位置,心跳加速几分。
接着尖嘴猴腮的男人,跟另外一个人,蹲在地上,开始扒死人衣服。
那个五十多岁的屠夫,看着眼前如同褪毛的猪。
“过来搭把手~”
话音落下,蹲在地上衣服的一个男人,走到屠夫身边。
二人愉快地将长桌上的躺板板的没得脑壳的人儿,轻轻地挂到架子上。
木头架子上的两个大铁钩,轻轻松松就穿透了那死货肩头骨。
瓜娃子杀猪匠手持刀具,笑眯眯地站在无脑壳死货面前。
另一个狗东西从长桌边,端着一个大木盆,放到木架子下。
这时的画面充满了杀年猪的欢快,好像一场有趣的游戏。
一具无脑壳的死货被悬挂在木架子上,下方放着一个大木盆。
铁钩像变魔术一样,把死猪一样的家伙悬挂在半空。
屠夫老汉动作娴熟,毫不犹豫地对着无脑壳的死货动起手来。
随后的场景,如同过年村里杀年猪一样。
尖嘴猴腮的男人,还在扒地上人儿的衣服。
“踏马的,这行干久了,老子现在看到肉都恶心~”
刚才拿木盆的男人,听到此话开始嘲讽同伴。
“就你矫情~”
“都是肉,有爪子关系嘛~”
他边说话,边拿着刀具,分解架子上倒霉的货。
屠宰密室里,说话声回荡在密室中。
三个男人分工明确,各自干着自己手头工作。
“现在东西一天一个价,咱们不涨价,会引人注意。”
“秃子呦,你送肉时,跟宋老二说要涨价。”
屠夫老汉儿手里拿着刀具,开始分解架子上,只剩半截的倒霉蛋。
另外两个瓜娃子,把另一个倒霉蛋抬上案板。
三人一边干活,嘴里也没闲着。
屠夫一边分解肉,一边念念叨叨。
“猴子,你踏马的是不是被唬了。”
“我总觉得,你卖的东西,被人黑了~”
“要不下次你去卖。”
“老子又不是问了一家。”
“只有那老头给的价最高。”
另一边,和尚不认识的瓜娃子,端着满是心肝肺儿木盆,放到长桌子边。
“清理干净点,上次送货差点被发现。”
“搞得老子好一顿糊弄。”
屠夫动作熟练无比,三下五除二,就把木架子上挂着的玩意,分解只剩小半截。
他把一条条骨头扔到长桌上。
“咱们攒的钱也差不多了,干到年底,老子收山。”
杀人分尸的三个男人,如同杀猪宰羊一般,根本没把架子上的尸体当人。
“不管你俩收不收山,反正老子是不干了。”
“卖了五年肉,再加上那些瓶瓶罐罐的钱,咱们早就旱涝保收。”
“我想好了,年后老子就回老家。”
藏在墙角衣服堆里的和尚,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被带血的衣服遮盖住。
他听着一阵阵,刀子割肉的撕拉声,脑子里控制不住回想刚才的画面。
他实在忍受不了,直接从衣服堆里冲出来。
和尚脖子上搭着一件带血的衣服,拿着手枪对着三人开枪。
在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消音手枪冒出数道火光。
如同鼓掌般的枪声响了七八次,随之而来便是,三个男人倒地不起的身影。
和尚眼神冷的吓人,一点都没人味。
他喘着粗气,看着倒地不起全身冒着血窟窿的三人。
此时的和尚拿着手枪,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人清空弹夹。
死不瞑目的三人,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和尚无意审问他们,更不想掠夺财宝。
他面色冷峻如寒霜覆盖,双眼赤红,眼中毫无半点人味。
那眼神跟嗜血的猛兽有的一拼。
三人分尸的画面,揭开了他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伤疤。
遥想当年,同样的场景也曾在他身上发生过。
那时年幼的他,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静候被人宰杀分尸。
脑海一片空白的和尚,紧咬后槽牙,看着眼前的场景。
架子上被分解只剩一点的倒霉蛋。
屠宰场长桌边上,躺着三个全身都是窟窿眼的男人。
桌子上被扒光衣服,一丝不挂早就死亡的尸体。
木墩头上,被分解的胳膊腿。
旁边还有装满内脏的木盆。
昏暗的密室里,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土腥味,馊味,直冲他的大脑。
此刻的他,只想快速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善恶终有报,人在做天在看。
杀人如麻的屠夫,还想着年底收山。
可他没想到的是,碰到了和尚。
和尚仿若老天爷派来的判官,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收割三人性命。
和尚悄然收起兵器,双眼猩红的他,环顾四周,默默走出屠宰密室。
回到院子里的他,只想一把火将这人世炼狱付之一炬。
他要用火的炽热,荡涤这人世的罪恶。
他要用火的温度,驱散内心的阴冷。
他要用火的光芒,在黑暗中映照出一线光明。
说干就干,和尚拿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寻找一圈。
他抱着一捆捆木材,回到密室。
随后又把院子墙角里的一袋煤,堆放在厨房杂物间。
紧接着,和尚在正房里找到一瓶煤油。
他把煤油洒在密室堆积的木材煤炭上。
和尚掏出洋火,以稻草为引燃物,点燃密室里的柴火。
密室火光照耀了他的脸庞。
没过一会,撒了煤油的煤炭木材,很快燃起熊熊烈火。
快透不过气的和尚,快速离开密室。
随后他举着一根燃烧的木柴,点燃院子里的引火点。
做完这一切后,和尚转身离开这片人间炼狱。
当屠宰厂燃起熊熊烈火后,已经跑出几百米的和尚,站在巷子胡同里,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
那一刻,他看向火光的眼神,透露出一股解脱的神情。
远处的火光,伴随着走水吆喝声。
和尚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那渐渐被黑暗吞噬的背影,看着有股令人说不上来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和尚经过一家夜总会门口。
灯红酒绿的夜总会,传来了一阵伤感气息悠长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在歌声中和尚的脚步加快几分。
他的身影,伴随着歌声,又一次消失在无尽的黑夜里。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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