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前的最后一点时光,仿佛被拉长的糖丝,甜蜜而紧绷。麻家小院里的喜庆气氛几乎达到了顶点,只待吉时一到,便要彻底点燃。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场意想不到的风波,却如同早春的倒春寒,猛地袭向了沉浸在喜悦中的董家。
这事儿还得从订婚宴前两日说起。董家也在为女儿的喜事忙碌着,董婶翻箱倒柜,想把家里最好的一套被褥找出来,到时候过礼显得体面。就在她挪开墙角那个沉重的老樟木箱子,想清理后面积年的灰尘时,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从箱子和墙壁的缝隙里掉了出来。
“啥玩意儿?”董婶嘀咕着,弯腰捡起来。包裹不大,却沉甸甸的。她狐疑地解开上面已经有些发脆的细绳,掀开油布。
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摞泛黄的信纸,一支早已干涸的旧钢笔,还有一张同样褪了色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旧式学生裙、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年轻姑娘,倚在一棵白桦树下,笑得腼腆而清澈。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赠国文兄留念,小娟,1956年夏。”
董婶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泛黄的信纸飘落在地。她颤巍巍地捡起一张,上面那熟悉的、属于自己丈夫董国文的笔迹,写着一些文绉绉却又滚烫的话语,诉说着思念和懵懂的情愫……
“小娟”……这个名字,董婶隐约有印象。那是很多年前,董国文还没来林场工作,在老家镇上念扫盲班时认识的一个女同学。后来董国文来了林场,两人似乎通过一段时间信,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董国文从未主动提起,董婶也只当是年轻时一段无疾而终的过往,早已被岁月埋藏。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信件和照片,竟然被丈夫如此珍而重之地藏了这么多年!藏在他们婚后的箱笼后面!一瞬间,所有的信任和安稳仿佛都被击得粉碎。委屈、愤怒、背叛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董!国!文!”董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抓着那些信纸和照片,疯了一般冲出门去。
当时董国文正在院子里,乐呵呵地帮着劈点订婚宴要用的柴火,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猛地听到妻子这声变了调的哭喊,吓得斧头差点脱手。
“你……你干啥?咋了这是?”董国文看着妻子惨白的脸和手里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也变了。
“干啥?你说我干啥!”董婶把那些信纸照片劈头盖脸地摔到他身上,声音尖利带着哭腔,“董国文!你个没良心的!我跟你过了大半辈子,给你生儿育女,操持这个家!你……你心里还一直藏着这么个狐狸精!还藏着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对得起我吗你!”
她的哭闹声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人们看着地上那些泛黄的“罪证”,看着平日里温和的董婶状若疯狂,看着董国文那张煞白慌乱的脸,顿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董国文又臊又急,额头青筋直跳,想辩解却又无从开口,只能徒劳地跺脚:“你……你胡说什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早就没联系了!你……你翻这些东西出来干啥!”
“老黄历?老黄历你藏得这么严实?!你心里没鬼你藏什么藏!”董婶不依不饶,积压了半辈子的辛苦和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哭得撕心裂肺。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快地传到了麻家。麻松山和董良红正满心欢喜地试穿着新衣,听到信儿,都愣住了。董良红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爹……爹他怎么能……”她首先感到的是为母亲心疼和无措。
麻松山也是心头一沉,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他深知董国文的为人,绝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而且这误会必须尽快解开,否则不仅董家不得安宁,眼看就要到来的订婚宴也得蒙上阴影。
“良红,别急,我先去看看。”麻松山稳住董良红,立刻对闻讯过来的麻乐军和李秋兰说,“爹,娘,你们先稳住良红,我去董叔家看看情况。”
他快步赶到董家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董国文蹲在院子角落,抱着头,唉声叹气。董婶坐在门槛上,哭得眼睛红肿。地上,那些泛黄的信纸如同破碎的蝴蝶,散落得到处都是。
“董叔,董婶。”麻松山拨开人群走进去,声音沉稳。
看到他来,董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得更委屈了:“松山啊……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你这老丈人干的好事……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董国文抬起头,看着麻松山,眼神里满是懊悔和窘迫:“松山,我……我真没那心思……就是……就是当年……”
麻松山弯腰,默默地将散落的信纸一张张捡起来,粗略地扫了几眼。上面的文字虽然热烈,却充满了那个年代特有的含蓄和懵懂,更多的是对青春的怀念,而非什么逾越之举。他心里大致有了数。
他把捡起的信纸整理好,却没有还给任何人,而是揣进了自己兜里。然后,他上前扶起董婶,又走到董国文面前。
“董叔,董婶,”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这事儿,我听明白了。就是点年轻时候的旧东西,董叔念旧,留了下来,可能自己也忘了藏哪儿了。这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不该瞒着婶子,让婶子伤心了。”
他先肯定了董婶的情绪,然后看向董国文,语气严肃了些:“董叔,这事儿你得给婶子认个错。不管有没有别的心思,藏着掖着就是不对。两口子过日子,贵在坦诚。你留着这些,是对过去那段时光的一个念想,可这念想,不能成了扎进现在日子里的刺儿。”
董国文被说得满脸通红,羞愧地低下头,对着自己老伴儿,声音沙哑地说:“孩儿他娘……我错了……我真没别的心思……就是……就是觉得那是年轻时候的一点……一点印记……舍不得扔……又怕你知道了多想……就……就藏起来了……是我糊涂!是我对不住你!”
听到丈夫这番坦诚的道歉,董婶的哭声渐渐小了些,但依旧别着脸不肯看他。
麻松山又温声对董婶说:“董婶,您跟董叔过了大半辈子,他是啥人您最清楚。他心里装的,就是这个家,是良红,是您。为这点陈年旧纸,气坏了身子,伤了夫妻情分,不值当。眼看良红就要订婚了,咱得高高兴兴的,不是吗?”
这番话,句句说在了点子上。董婶想起丈夫平日里的好,想起即将出嫁的女儿,心里的坚冰慢慢开始融化。她抹了把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态度明显软化了。
麻松山见状,从兜里掏出那叠信纸,递给董国文:“董叔,这东西,您自己处理吧。该怎么着,您心里得有数。”
董国文看着那叠保存了多年的旧物,眼神复杂,最终一咬牙,接过来,走到院子里的火盆旁(为了取暖和烧垃圾),毫不犹豫地将其全部投入了火中。火焰跳跃着,迅速吞噬了那些泛黄的青春和秘密。
看着腾起的火焰和化为灰烬的过往,董婶心里最后那点疙瘩似乎也随着烟火消散了。她站起身,瞪了董国文一眼:“还不去洗把脸!丢人现眼的!”语气虽然还硬,却已然没了之前的愤怒。
董国文如蒙大赦,赶紧溜去洗脸。
一场家庭风波,在麻松山冷静而智慧的调解下,总算有惊无险地平息了。围观的邻居们也松了口气,纷纷散去。
麻松山看着重新恢复平静(虽然还带着点尴尬)的董家小院,心里也松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这经总算还没念歪。只是经过这么一闹,他对“家”这个字的内涵,理解得又更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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