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楼时,夜幕已经织上天空,星星在墨蓝色的画布上眨着眼睛。疯和尚抱着那坛从祭坛找到的老酒,献宝似的摆在石桌上,拍掉泥封,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散开,引得灰棱凑过来嗅了嗅,被酒气呛得打了个喷嚏。
“这酒够劲!”疯和尚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仰头灌了一口,咂咂嘴道,“比我在素面馆偷喝的米酒烈多了!老族长,这酒有年头了吧?”
老族长端着茶杯,笑盈盈地看着他:“这是玄老年轻时酿的,埋在祭坛下快三十年了。他说,等守陵人的担子交到新人手上,就取出来喝,算是完成了交接。”
陈默给石老和自己各倒了一碗,酒液琥珀色,在灯光下泛着光泽。他轻轻抿了一口,辛辣过后是绵长的甘甜,像极了这些日子的经历——初时的艰险,回味的温暖。
“玄老以前常说,守陵人守的不是规矩,是人。”石老捧着酒碗,眼神悠远,“当年他刚接过担子时,总觉得要像老祖宗那样,天天捧着骨器念经才叫守陵,后来见山下村子闹瘟疫,他偷偷把祖传的药材拿出去救人,被老族长骂了一顿。”
“那他咋说?”疯和尚好奇地追问。
“他说,”石老学着玄老的语气,挺直腰板,“祖宗传下骨器,是让咱们守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人没了,守着空骨头有啥用?”
苏清月听得入了神,指尖无意识地划着石桌:“难怪祭坛的影像里,守陵人都在种地制茶,原来他们早就把守护融进日子里了。”
陈默想起骨笛上变成茶山轮廓的纹路,心里豁然开朗。他掏出骨笛,放在桌上,笛身的光芒与灯火交映,仿佛在回应他们的话。“玄老把骨笛留给我,不是让我困在陨骨谷,是让我带着它,守着这里的烟火气。”
“说得好!”老族长拊掌笑道,“来,为了烟火气,干一碗!”
众人举杯相碰,碗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飞了竹楼檐下的夜鸟。疯和尚喝得兴起,拍着桌子唱起了跑调的山歌,灰棱跟着嗷嗷叫,倒像是在伴奏。
酒过三巡,石老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块泛黄的羊皮卷。“这是玄老临终前托我保管的,说等你真正明白‘守陵’的意思,再交给你。”
羊皮卷上画着张地图,标注着昆仑山脉的各处关隘,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哪里有山泉,哪里有险滩,哪里的村民需要帮忙。最末尾写着一行字:“骨器会老,规矩会变,唯人心不灭,烟火不绝。”
陈默指尖抚过那行字,眼眶有些发热。他突然明白,玄老留下的不是沉重的枷锁,是份温热的嘱托——让守陵人的故事,在田埂上、茶锅里、酒杯里,一直延续下去。
夜渐深,酒坛见了底,疯和尚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灰棱蜷缩在他脚边,尾巴还在轻轻摇晃。陈默收起羊皮卷和骨笛,走到竹楼外。山风带着茶香和泥土的气息吹来,远处的村庄亮着点点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星。
他抬头望向星空,觉得玄老和历代守陵人的目光,就藏在那些星光里,温柔地看着这片他们守护过的土地。
“放心吧。”陈默轻声说,仿佛在对星空承诺,“故事,会继续的。”
骨笛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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