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被阳光和爱意填满的早晨。
一间充满童趣的儿童房里,昂贵的公主床上,小小的龙傲雪睁开了眼睛。
她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赖床哭闹,只是无声地打了个可爱的哈欠,用小拳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在柔软的被窝里眷恋地躺了两分钟,感受着生日早晨特有的兴奋感在体内苏醒,这才掀开印着卡通公主的小被子,自己爬下了床。
她踩上心爱的粉色兔子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出房间。
二楼的走廊静悄悄的,父母卧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门,探进小脑袋,发现大床上空空如也,显然父母早已起床。
倒是从一楼隐隐约约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像是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夹杂着模糊的说话声。
小龙傲雪转身走向楼梯,那对于成年人来说不算什么的木质楼梯,对她而言却像是一座需要小心征服的小山。
她伸出小手,紧紧扶着冰凉的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挪,小脸上满是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的仪式。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脚下的时候,一个穿着居家服,面容温和俊朗的男人,提着一个小纸袋恰好从楼下经过。
他听到头顶上那细碎,谨慎的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顿时被女儿那副小心翼翼,如同小企鹅般笨拙又可爱的模样逗得笑出了声。
小龙傲雪听到熟悉的笑声,立刻抬起头,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星光,脆生生地喊道:
“爸爸!”
看到爸爸在下面,她立刻忘记了安全第一的原则,肉眼可见地加快了速度,想要快点扑进爸爸怀里。
龙在天见女儿步子迈得急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摔倒,连忙几个大步跨上楼梯,来到小龙傲雪面前,弯下腰,一把将小小软软的女儿稳稳地抱了起来。
“咯咯咯……”身体骤然腾空,小龙傲雪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松开了紧握着栏杆的小手,转而紧紧地搂住了爸爸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带着室外清新气息的颈窝里,依赖地蹭了蹭。
龙在天感受着怀里小棉袄的温暖,心软得一塌糊涂,他轻轻拍着小龙傲雪的背,笑着问:
“小雪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小龙傲雪从他怀里抬起头,小鼻子皱了皱,哼哼着说: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呀!我要早早起来,开开心心地过一整天!”稚嫩的嗓音里充满了对生日的无限憧憬。
龙在天被女儿认真的模样逗乐,顺着她的话问:
“哦?那我的小公主打算怎么过这快乐的一天呢?想去游乐园?还是想吃大蛋糕?”
小龙傲雪歪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高高地仰起头,用宣布重大决定般的语气大声说道:
“我要吃超级超级超级好吃的桂花糕!”
龙在天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他自然知道女儿口中的“好吃的桂花糕”特指的是什么,那是城里有名的老字号“御味斋”的镇店之宝,一位年逾古稀的老师傅亲手做的桂花糕。
他做的桂花糕糕体莹润,桂花香清甜不腻,入口即化,味道确实堪称一绝。
但也正因为是老师傅独门手艺,产量极少,即便以他龙在天的身份,也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
小龙傲雪自从偶然吃过一次后,便对此念念不忘,小小的愿望,他本应尽力满足。
事实上,龙在天自然知道小龙傲雪对那桂花糕的喜爱,因此今天天没亮就出了门,连给妻子准备早餐都顾不上,就是为了能赶早去排队,给女儿一个生日惊喜。
然而,当他赶到“御味斋”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店铺破天荒地挂着“歇业”的牌子。
向隔壁店铺打听才知道,那位做糕点的老师傅前几天突发疾病去世了,他的子女这几天正忙着送老人回老家操办后事,店铺自然也就暂时关门了。
听到这个消息,龙在天的心情瞬间沉到了谷底。
老师傅这一走,他那手绝活不知道有没有传人,女儿心心念念的味道,恐怕以后都难以再现了。
城里其他高档糕点店做的桂花糕虽然用料讲究,但风味与老师傅做的终究不同,想用别的冒充,很容易就会被味觉敏锐的女儿拆穿。
龙在天抱着小龙傲雪,一步步走下楼梯,来到一楼。
他将小龙傲雪轻轻放在光洁的地板上,然后蹲下身,与女儿平视,温柔地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遗憾:
“小雪,对不起啊……爸爸今天去看了,那家卖桂花糕的店……今天歇业了,我们可能暂时买不到他们家的糕点了。”
小龙傲雪眼中的光芒,如同被风吹熄的蜡烛,瞬间黯淡了下去,小嘴巴立刻委屈地撇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垂落,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
龙在天看得心疼极了,连忙凑过去,在女儿嫩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赶紧话头一转,提起手中那个原本装着失望消息,此刻却承载着新希望的小袋子,在女儿眼前晃了晃,脸上重新堆起笑容,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
“不过呢!虽然买不到现成的,但是爸爸买了最好的糯米粉,甜甜的蜂蜜,还有今年新晒的,香喷喷的桂花,我们可以在家里,自己动手做桂花糕!小雪想不想当小厨师,和爸爸一起做?”
“自己做?”小龙傲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小孩子天生对自己动手充满兴趣,尤其是能和爸爸一起做好吃的,她眼睛里的光芒重新亮起,甚至比刚才更加璀璨,立刻伸出小手就要去抢爸爸手里的袋子,“我要做!我要做!”
见女儿没有继续伤心,龙在天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他故意把手举高,让小龙傲雪够不着,逗得小龙傲雪跺着小脚丫,然后才大笑着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想当小厨师,得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呀!快去刷牙洗脸,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我们再开始,好不好?”
“好!”小龙傲雪奶声奶气地应着,转身就啪嗒啪嗒地跑向了洗手间,背影都透着欢快。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多了一大一小两个忙碌的身影。
在龙在天的帮助下,小龙傲雪系上了专属的小围裙,带着小厨师帽,站在特意为她准备的小凳子上,顿时有了小厨师的派头。
她看着龙在天变魔术般拿出各种材料,小脸上写满了兴奋和认真。
龙在天看着女儿有模有样地“忙碌”,眼底满是宠溺的笑意。
说是一起做糕点,其实小龙傲雪也做不了什么复杂或者需要力气的事。
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将龙在天买来的金灿灿的干桂花放在小盆里,用清水浸泡清洗。
而这所谓的“清洗”,在小孩子手里,更像是一场有趣的玩闹。
她的小手在漂浮着桂花的水里拨来划去,看着金色的花瓣随着水波旋转,沉浮,玩得不亦乐乎。
玩到兴起,她将沾满了湿润桂花的小手掌,“啪”地一下按在撒着薄薄面粉的案板上,留下一个清晰可爱的小手印。
看着自己的“杰作”,小龙傲雪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笑声清脆悦耳。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随后门被推开,厨房里的两人一起转头望去。
“妈妈!”小龙傲雪惊喜地叫出声,立刻从小凳子上跳下来,像只快乐的小鸟,噔噔噔地朝着门口飞奔而去,一把扑进了刚进门的母亲怀里。
凤如意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装,显然是刚处理完紧急事务赶回来的。
她蹲下身子,稳稳接住扑来的“小炮弹”,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意。
她抱着女儿站起身,走到餐台边,看着上面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场面,笑着问:
“我们家的两位大厨师,这是在忙什么呢?”
小龙傲雪立刻在妈妈怀里挺起小胸脯,骄傲地宣布:
“妈妈!我们在亲自动手,做超级超级超级好吃的桂花糕!”
“是吗?”凤如意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们小雪这么厉害呀!”
被妈妈一夸,小龙傲雪表现欲更强了,立刻挣扎着从母亲怀里下来,重新爬回她的小凳子,煞有介事地继续“清洗”盆里的桂花,小模样认真极了。
凤如意看着女儿可爱的样子,忍俊不禁。
她将手里提着的精致生日蛋糕和一个包装漂亮的礼物盒放在旁边的餐桌上,然后洗了洗手,走到丈夫龙在天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低声交谈起来,目光不时温柔地落在那个专注于“工作”的小小身影上。
厨房里弥漫着桂花的淡淡甜香,还有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暖宁静的幸福气息。
准备工作完成,将混合好的糕粉倒入模具,送入烤箱。
在期待的等待后,伴随着“叮”的一声清脆提示音,一直守在客厅紧盯着烤箱的小龙傲雪,立刻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哒哒哒地跑到烤箱前,焦急地在地上蹦蹦跳跳。
龙在天和凤如意也笑着跟了上来,一左一右护在女儿身边。
当烤箱门被龙在天小心打开的那一刻,一股更加浓郁,温暖,带着甜蜜桂花香和糯米清香的温热气息,如同爆炸般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甚至溢满了相连的客厅。
那香气,不像店里卖的那么精致统一,却带着家庭手作的质朴和满满的,名为“爱”的添加剂。
刚拿出来的桂花糕,还带着暖暖的温度,龙在天小心地取出一块,吹了吹,掰下一小角,递到眼巴巴望着的女儿嘴边。
小龙傲雪啊呜一口吃掉,咀嚼了几下,大眼睛幸福地眯成了两条缝。
那味道,或许比不上记忆中御味斋老师傅做的那么极致完美,有些地方或许厚薄不均,甜度也可能稍有偏差。
但正是这带着一点点不完美的手作痕迹,以及全家人一起动手制作的,融入其中的特殊情感,让这暖暖的,香甜的滋味,深深地烙印在了小龙傲雪的味蕾和记忆最深处,成为了她对“幸福童年”和“家庭温暖”最具体,最深刻的味觉记忆。
那股淡淡的,温暖的,独一无二的香甜气味,就是她对那个阳光灿烂的生日早晨,最深刻的记忆锚点。
商场休息区的柔软沙发上,龙傲雪紧紧抱着南初晓的腰,脸颊深深埋在他柔软的小腹处。
现实中南初晓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清冽中带着一丝暖意的独特气息,与她记忆深处那股家庭手作桂花糕的温暖香甜,在某一刻产生了奇妙的共鸣与重叠。
现实中坚硬冰冷的外壳,在这样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仿佛悄然融化了一角。
龙傲雪紧闭着双眼,如同陷入了最甜美安宁的梦境,嘴角无意识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个纯粹而柔软的弧度。
沉浸在复杂情绪与温暖回忆中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一滴承载着过往时光与当下复杂心绪的泪珠,悄然从眼角沁出。
她下意识地,如同幼兽寻求慰藉般,在南初晓那件质感柔软的卫衣上,轻轻蹭了蹭,将那滴不请自来的湿意,无声地藏匿了起来。
然而,感受到眼角处那一点冰凉的湿意,龙傲雪猛然从那段遥远而温暖的回忆中被拉回了现实。
她……竟然真的在南初晓面前失态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龙傲雪因回忆而翻涌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窘迫和赧然。
她几乎是立刻松开了环抱着南初晓腰肢的手臂,力道之快甚至带着点仓促的意味。
她迅速低下头,借由垂落的长发遮掩住自己可能泛红的眼角和脸颊,目光不自然地错开,一时间竟不敢去直视南初晓那双清澈中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睛。
向来杀伐决断,面对任何场面都游刃有余的龙总,此刻竟像个做错了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女孩,流露出一种与她强大气场截然不同的近乎笨拙的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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