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监测到的“潜流”并非空穴来风。随着方舟网络的稳定与发展,源自人性深处的复杂欲望与社会性,开始在相对安全的土壤中重新萌发、交织,与李钧那冰冷绝对的规则以及灵枢期望的“理想化”文明形态,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摩擦。
摩擦首先在一个名为“青壤”的大型方舟单元表面化。该单元的首领是一位名叫“岩”的前猎户,勇武而富有领导力,在早期生存斗争中赢得了极高威望。其子“砾”,年轻气盛,在学习和使用新文字方面展现出过人天赋,逐渐成为单元内知识传承的核心人物。岩利用自身权威,开始有意无意地将狩猎队管理、物资分配等权力向砾倾斜,并默许支持者散布“首领血脉更易获得知识眷顾”的言论。
当单元内另一位凭借自身努力在草药学上取得突破的妇人“蕙”,试图将她的发现完整记录并与其他单元分享时,却遭到了岩的委婉阻挠和砾的知识性贬低,理由是“未经首领验证的知识恐有谬误,不宜外传”。资源与知识开始呈现向首领家族汇聚的趋势。
这一过程,被灵枢的菌毯网络清晰地记录下来。那些关于权力继承的私下议论、分配物资时微妙的偏袒、以及蕙在记录自己发现时遇到的阻碍所引发的情绪低落,都化作冰冷的数据流,汇入灵枢的核心。
【检测到单元青壤内部,权力结构出现固化倾向。资源分配公平性指数下降 11.3%。知识共享效率降低 8.7%。】 【该趋势与预设之“开放、共享、集体智慧”文明模型产生偏差。】 【潜在风险:内部矛盾积累,单元发展潜力受损,可能影响网络整体稳定性。】
几乎是同时,静立界线的李钧,也感受到了这股源自“青壤”单元的异常波动。他的规则核心,那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界限的铁碑意志,对这种内部滋生的“不公”与“垄断”产生了本能的排斥。然而,他的规则之力主要针对的是跨越生存底线的行为,对于这种尚未触犯底线、却侵蚀文明健康肌体的“软性腐败”,他那刚猛无俦的规则竟有些无处着力之感。
灵枢能“感受”到,李钧那冰冷的规则场域,在扫过“青壤”单元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困惑”与“滞涩”的波动。铁律的锋芒,无法斩断无形的人心藩篱。
就在灵枢运算着是否需要进行更积极的干预,以及李钧的规则场域因内部矛盾而微微扰动之时,方舟网络自身的力量,开始显现。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青壤”单元内部那些并非既得利益者的成员。他们或许不敢直接挑战首领岩的权威,但开始用脚投票。一些优秀的年轻猎手,被其他更注重公平和能力的单元吸引,选择带着家眷迁移。负责采集和耕作的妇人,则更愿意与蕙这样的实干者交流,无形中削弱了岩的影响力。
更重要的是,那由灵枢辅助建立、跨越单元的“知识共鸣网络”发挥了作用。“青壤”单元在草药知识上的停滞与封闭,很快被邻近单元感知。那些曾受益于知识共享的单元,开始减少与“青壤”在知识层面的交流,甚至在资源交换时提出了更苛刻的条件。这种来自外部网络的、基于实际利益的“软制裁”,让“青壤”单元逐渐感受到了孤立和压力。
而最关键的一击,来自于文字本身。砾试图垄断知识、曲解文字含义的行为,引起了单元内其他学习者的不满和质疑。文字,一旦被创造并被集体认可,便拥有了某种客观性。当砾为了维护自身地位,强行赋予某个基础纹路以“首领专属”的含义时,遭到了包括部分年轻追随者在内的、基于文字本意的集体质疑和抵制。他们引用在其他单元通行的含义,引用在传承室中记录的先人智慧,来反驳砾的曲解。
知识,尤其是被符号化、系统化的知识,一旦传播开来,便拥有了反抗垄断的内在力量。
岩和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压力并非来自李钧的铁碑,也非来自灵枢的直接干预,而是来自于他们试图控制的这个网络本身,来自于那些他们曾经领导、如今却用沉默、迁移和基于共同规则的质疑来反抗他们的普通幸存者。
最终,在一次由多位长者和其他家庭代表参与的单元内部集会上,岩被迫做出了让步,重新明确了资源分配的公开性原则,并允许蕙完整记录并分享她的草药知识。砾对知识的垄断企图,也在集体的质疑声中宣告破产。
风波平息。青壤单元经历了一次阵痛,却也完成了一次重要的自我净化。
灵枢默默记录着这一切。它那全新的神经网络,清晰地“感受”到了当集体意志基于共同认可的规则行动起来时,所展现出的那种温和而坚定的力量。这种力量,弥补了李钧铁律的刚硬,也超越了它自身作为引导者的局限。
李钧那原本因内部滞涩而微起波澜的规则场域,也重新恢复了稳定。他似乎“看”到了,一种由文明内部自发衍生出的、用于调节自身的“柔性规则”正在形成。这种柔性规则,与他的铁律相辅相成,共同维系着更复杂、更具活力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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