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天黑得比其他时节晚上许多。
这会儿大约已经卯时过半(18:00),太阳尚未彻底落山,西边天际线上,远山与云彩的轮廓,渡着一层暖金色滚边。
秦无双带着三个小家伙回到家中,推开门,屋里一片昏暗,若不是依稀可以看见刘嬷嬷守在床边,安静得像是没人存在。
“怎么不点蜡烛?”她轻声询问。
刘嬷嬷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马夫人,站起身回道:“怕光亮晃了夫人,影响休息。”
“不用这么紧张,影响不到。”秦无双轻笑一声,趁着屋里黑没人能注意到,从空间拿出来一根蜡烛点上。
烛光昏暗,比电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但在这里电灯太过超前,她尚且能从空间无限制掏出蜡烛用,其他人家大多都只是烧火把或者借着月光做事。
相比之下,她已经好上许多了。
微风吹拂,烛光摇曳,连带着几人映照在墙上的影子,也随着微微晃动。
安静的氛围里,忽然响起细弱的抽泣声。
室内两大三小相互对视一眼,最后移到床上的马夫人身上。
二宝眨眨眼,扯了扯秦无双衣袖,“娘,她怎么哭了,是没吃饭睡觉饿了吗?”
秦无双无奈轻笑,勾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看是你饿了吧。”
“嘿嘿。”二宝双手捧着肚子,顺时针揉了两圈,“刚才只吃了两个果子,走回来已经消化干净了。”
可能正在长身体吧,二宝最近饿得特别快,吃下去的东西很快就消化掉了,吃得再多都没用,到点就饿,这方面倒是和秦无双正相反。
秦无双还担心是二宝的身体也出了问题,趁着二宝没注意,偷偷把过脉,发现确实没问题。
而且看二宝除了吃得多之外,没有其他不良反应,这才放心下来。
她借助袖子的遮挡,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包糕点,“先吃这个垫垫肚子。”
二宝得了吃得,立马和大宝、兰儿一起,乖乖坐在板凳上品尝起来。
秦无双到床边,正准备检查一下为什么马夫人还没醒,就看见一滴眼泪顺着马夫人眼眶滑落。
她似乎梦到什么十分伤心的事,断断续续哽咽抽泣了几声,而后缓缓睁开了眼。
“夫人,您可算是醒了!”
刘嬷嬷喜极而泣,带着浓浓的鼻音。
马夫人因为刚苏醒,眼里还带着几分恍惚,“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四刻了。”刘嬷嬷低声回答,“夫人晌午晕倒后,昏睡了整整一下午。”
闻言。
马夫人眼神逐渐聚焦,似乎回想起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自己身在何处。
她迫切地想要起来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与她儿子十分相似的人儿。
可惜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连抬手都困难。
她只好开口吩咐刘嬷嬷:“扶我起来。”
“哎。”刘嬷嬷应了声,连忙扶着马夫人坐起来。
下午马夫人还昏睡时,她从马车上拿了些东西下来,其中正好有一个软枕,她贴心地放在马夫人身后。
马夫人虚弱地斜靠在床头,视线在屋中焦急寻找。
看到屋子正中间,坐在板凳上晃着腿吃点心的几个小家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刘嬷嬷悄悄退了出去,端着一碗粟米粥进来。
用汤匙搅了搅,“夫人,药已经煎上了,先把这碗粥喝了再喝药。”
她怕空着肚子喝药不好,而且药很苦,喝了药就吃不下东西了,她特地按照秦无双说的时间,掐着点煮的粥,专门给马夫人垫肚子用。
离得近了,甚至能感受到粟米粥冒出的热气。
可惜她们此行没带什么吃食,马车上只备了三盘糕点,就连如今这粟米粥用到的粟米,都是她下午才找村里人买的。
否则端来的就不只是一碗粟米粥了。
如今家家户户都在收割粮食,就连这粟米都是新的。
黄艳艳的米粒冒着香甜的热气,但是从卖相看起来,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饶是如此,马夫人仍旧略带嫌弃地偏头皱眉。
她摆了摆手,“拿走吧,我不想吃。”
“秦姑娘说了,您这身子亏空得厉害,不能再什么东西都不吃了。”刘嬷嬷语气像在哄小孩,“夫人,您就多少吃点吧。”
自打马夫人醒过来,秦无双便没有上前,坐回了木桌旁,同兰儿挨着坐在一起。
瞧着刘嬷嬷熟练哄马夫人吃饭的样子,想来后者不吃东西,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这样可不行。
秦无双摩挲了一下手指,想到一个主意。
她朝二宝勾勾手指。
二宝立马从板凳上蹦下来,屁颠屁颠凑到她身边,眨巴眨巴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在问:娘,叫我来干嘛呀?
秦无双瞥了眼马夫人,用手遮住嘴,在二宝耳小声说了几句话。
二宝小脸满是认真,仔细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小模样霎是可爱。
秦无双没忍住,笑眯眯在他脸上捏了一把,“去吧。”
二宝自信地扬起下巴,拍拍胸腹,用口型回了句:“包在我身上。”
他迈着小短腿跑到床边,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说话。
刘嬷嬷和马夫人下意识朝他看过去。
二宝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儿,一脸向往地盯着刘嬷嬷手里的粟米粥,时不时舔一下嘴巴。
娘说让他装出一副很想吃那碗粥的样子,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粟米粥好香,他是真的很想吃……
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粟米香味扑鼻而来,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
二宝连忙捂住肚子,皱巴着小脸看向秦无双。
完了,他是不是演砸了,娘没说让他肚子叫呀,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他不敢走。
接收到二宝的视线,秦无双还以为他在求表扬,笑着竖起大拇指。
嘴角带笑小声道:“不愧是娘的好大儿,还挺有表演天赋。”
二宝看过来的瞬间,大宝已经看透秦无双的计划。
此时听到秦无双这番话,幽幽看了她一眼,“他那才不是演的,他是真想吃,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傲娇偏过头,闷闷道:“我才是你的好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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